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787章 俠客隱(10)
    豈料蕭撻凜見機更快,長矛突改橫揮,在他左掌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又直揮向他手中鐵槍。楊少恆左手喫痛,右手鐵槍如何把持得住?登時脫手飛出。

    楊少恆失了兵刃,自知不是其對手,拍馬便奔,蕭撻凜乘勝追擊,跟着趕了過去。楊少恆馳了一會,只見滿地盡是傷亡弟兄,少數倖存者便遭遼兵大羣大羣圍攻。這些人都是他相識最久的兄弟,眼看如此慘狀,心下激憤,撥馬迴轉,喝道:“要死便大家一起死好了!”舉了馬鞭便向蕭撻凜撲去。

    蕭撻凜見他突然攻來,雖感意外,卻毫不在乎,心道:“你用這玩意兒怎打得過我?”

    可此際楊少恆卻是不顧性命的猛打,一條馬鞭左右亂揮,竟也是不易抵擋,稍不留神,臉上竟中了兩鞭。

    蕭撻凜大怒,登時反攻,二人又翻翻滾滾的拆了數十招。

    這時宋軍已盡遭殲滅,衆遼兵紛紛聚集觀戰,爲主將吶喊助威。

    楊少恆長力本就不及,加之手掌受傷未曾包紮,此刻失血甚多,漸漸難以支持,突覺一陣天旋地轉,重重摔下馬來。蕭撻凜見狀大喜,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緩緩走近,說道:“好小子,把我們算計的這般慘,我現在就要了你的狗命!”長矛疾往他心口刺去。

    這時楊少恆意識模糊,連長矛攻來尚且不知,如何能夠抵擋?眼見便要命喪當地,忽地一物橫空飛來,撞落蕭撻凜手中長矛,雙雙飛出十來丈。

    蕭撻凜一驚,心道:“甚麼東西勁道如此之大?”湊近一看,竟然便是楊少恆的那柄鐵槍,他雖素不信鬼神之說,此時也不禁慄慄:“若非鐵槍顯靈護主,這小小槍頭怎能恰巧碰在我長矛杆上?”又聽得背後馬蹄聲急,一人頭戴鋼盔,手持鐵弓,飛馬而來,這人英姿颯爽,似是四十來歲。

    那人馬不停蹄,直奔到楊少恆身旁,躍下馬來瞧他傷勢。卻見他呼吸微弱,忙爲他包紮手上傷口,再幫他推宮過血。他行動之間似有一股威嚴,蕭撻凜在一旁看得呆了,竟全沒想到上前阻止。楊少恆傷重疲累,半晌才悠悠醒來,張口似欲說話,卻又癱軟。

    那人見他醒轉,想他性命無礙,扶他輕輕臥在地下,站起身來,對蕭撻凜道:“是你把他傷成這樣的麼?”

    蕭撻凜回過神來,說道:“老子乾的那又怎樣?”

    那人道:“你便是蕭撻凜罷?屢屢犯我大宋疆界,很有本事嘛!來,來,我沒將你長矛打斷,咱們便來鬥鬥。”

    本來蕭撻凜見他救治楊少恆,便擔憂方纔鐵槍是此人所發,心想那一擊勁道之強乃生平前所未見,若真是正主兒到來,只怕今日便要功敗垂成,此刻聽他親口承認,又怎敢與他相鬥?站在原地不作一聲。

    那人道:“你怕了麼?欺侮一個小孩子,還要傷他性命,現下卻不肯負責?”

    蕭撻凜心道:“那小子少說也二十歲了,算甚麼小孩?”卻是不敢出言頂撞。

    那人見他仍是不動,想他是不敢與自己決鬥,便道:“你也不用怕我,那鐵槍是我靠這傢伙發的,我力氣沒這般大。”說着揚了揚手中鐵弓。

    蕭撻凜一受不得他激,又聽他是藉助工具才勝了自己,強喝道:“誰說老子怕你,老子不過懶得鳥你!很好,咱們便來鬥鬥。”拾起地下二隻兵器,將長矛握在手裏,把鐵槍擲了過去。

    那人笑道:“你倒貼心,還賜我兵刃。”翻身上馬,朝蕭撻凜緩緩馳去。

    蕭撻凜見他一副有恃無恐之貌,心中有氣,挺矛刺去,喝道:“接招!”

    不料那人舉鐵槍微微一擋,便將他一股大力輕描淡寫的化解了。蕭撻凜又攻數招,招招盡是如此,不覺大駭:“這人槍法似與那小子相仿,然重其意卻不重招式,境界不知高了多少。”驀地裏想起了一個名字,心知在他手下討不了好去,一面打,一面退,將他慢慢誘離定州城旁。

    與他相鬥那人雖想爲民除奸,然而記掛獨留衆遼兵間的楊少恆,終於停馬不追。蕭撻凜一喜,揚起號角嗚嗚吹起,便召衆兵離去。

    那人瞧着遼兵退去,這才發覺此處軍馬竟有近三萬之衆,不覺驚心,暗道:“遼兵如此之衆,我和恆兒便算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抵敵,虧得那遼將沒膽退去,否則我雖恰巧趕到,這定州城只怕也要不保。”回過頭,見楊少恆依舊迷茫,便取下馬上行囊,拿葫蘆喂他喝水。不料突又聽得馬蹄聲急,似有幾萬人朝此奔來,心中一驚:“怎地又迴轉了來?”

    只見一人騎着一匹高頭大馬,領兵靠了過來,口中嚷道:“賢弟,賢弟,你在哪裏!”卻是龍後銘到了。

    楊少恆清水入肚,神智漸復,聽得龍後銘聲音,喃喃道:“大哥……,我在這裏……”可他氣力不足,如此低語,龍後銘怎聽得見?那人見他迴應,頗感驚訝,但仍幫他喊道:“在這裏了!”

    楊少恆聽他話聲,大驚醒來,叫道:“爹!”

    此人正是抗遼名將楊六郎楊延朗。

    楊少恆卻非其親子,而是其弟楊延毅所生。楊少恆七歲時父母因一場紛爭雙雙亡故,其父臨終前將這唯一子息託給楊延朗扶養,楊延朗顧念與楊延毅的兄弟之情,將亡弟之子視如己出,不但將楊家槍法傾囊相授,還教他不少安身立命、待人接物的道理,二人既有血脈之系,復有父子之情,是以直以父子相稱。楊少恆有時雖也思及先父先母,但在楊延朗的溫情圍繞下,童年倒也美滿。

    龍後銘聽得回答之人並非楊少恆,極是擔心,忙循聲趕來。卻見楊少恆從地上坐起,一名面生之人在旁相扶,連忙下馬奔至楊少恆身側,問道:“賢弟,你怎麼了?”

    楊少恆道:“我沒事了。大哥……,我給你引見,這是……這是家父。”說話仍是上氣不接下氣。

    龍後銘聞言大喫一驚,萬料不到這義弟的父親竟會突然現身此處,忙回身磕下頭去。

    楊延朗笑道:“你跟恆兒結拜兄弟了,是麼?”

    龍後銘恭謹道:“是,今年初才結義的。”

    楊延朗道:“我瞧你挺不錯的,你們要好好相處。”

    二人恭謹答應。

    楊少恆稍作休息之後,便同楊延朗、龍後銘領兵回城。這一役,龍後銘只折損百餘名兵士,楊少恆所領之東西門守軍也在大雨掩護下安然無恙,然而南門士兵卻是全軍覆沒。楊少恆感念亡故兄弟,心下悵然,不多說話。龍後銘想他元氣未復,又如此傷心只怕傷身,便着意加看照顧,時常尋他閒聊解悶。可楊少恆卻總在他來時強作歡笑,待他離去後復又委靡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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