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797章 俠客隱(20)
    若雨一手提着包裹,一手拿着旗子,興沖沖地朝說書人那裏走去。卻見一路上許多人或偷瞧或直視,總往她這裏望着,臉上流露出的或是詫異或是鄙夷之色。起初若雨只道是自己錯覺,也不在乎,然走出數十丈盡是如此,愈想愈覺不對,可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加速向前。

    正當她回過頭去看是否仍人人盯着她瞧的時候,恰巧迎面奔來一人,那人來勢奇急,竟與若雨撞個正着。那人身材魁梧,二人奔得又快,這麼一撞,若雨身子竟直直倒飛了出去。

    那人見她飛出,心中暗叫:“不好!”只擔心她摔疼了,趕緊邁開大步向前,想將她接下。卻見若雨順勢向後翻了個筋斗,竟是毫髮不傷的站了起來,那魁武漢子不禁豎起了大拇指喝道:“好功夫!”其聲音大是宏亮,倒有不少人轉頭望了一眼。

    若雨聽他稱讚,心中歡喜,拍拍身上塵土,擡起頭來。只見眼前這人似是四十來歲,彎曲的鬍子長滿了下頦,衣衫襤褸,打了十來個補釘,似是個乞丐模樣,然神情之間卻有一股豪氣。

    若雨微笑道:“謝謝伯伯!”便要走去。

    那丐見她手中拿着兵器鋪的旗子,很感詫異,叫道:“小姑娘且慢,你手上那根旗子哪裏來的?”

    若雨回頭說道:“這是我的兵刃,怎麼了麼?”

    那丐道:“小姑娘,隨我來一下好麼?”

    若雨見他臉色和善,似無惡意,便道:“伯伯有甚麼事麼?”跟了他去。

    那丐將她帶到路邊,說道:“姑娘,你那兵刃可是從前邊那間兵器鋪來的麼?”

    若雨道:“是啊,是裏邊的人給我的。”心中暗想:“上面寫着這麼個大大的『兵』字,有甚麼好問?”

    那丐聞她此言,臉上閃過一層異樣,又隨即恢復如常,說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家兵器鋪可不是好惹的,那邊的主兒名叫顧王霸,外號『黑蛟霸王』,使一條黑色軟鞭,不過大家背地裏都叫他作『黑蛇王八』。一般人好好跟他買兵器也還罷了,可只要稍微一句話得罪了他,這人便會在半夜闖入那人家中,將他一家老小殺個精光。所以我說,姑娘還是別收他東西的好,就怕他有甚麼圖謀,之後可是要惹上麻煩的。”

    若雨道:“難怪適才人人都盯着我這裏看。不過沒想到那人年紀輕輕,竟是這般辣手?”

    那丐道:“年紀輕輕?我雖沒會過他面,可他在江湖上惡名昭彰也有二十幾年啦!只八年前突然銷聲匿跡,江湖上傳言是死了,但半月以前有人知會我他在此處作案,我這纔到此處要和他鬥上一鬥。”

    若雨道:“怎麼會呢?我數日前才上那兒去買兵器,裏頭只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哥哥,雖一開始是不大禮貌,但後來卻做了這旗子贈我。”

    那丐聽她這話,更感詫異,說道:“此話可真?若是他兒女,年紀也不該是這般小,只怕是他徒子徒孫。你能領我去看看麼?”

    若雨道:“不知伯伯高姓大名?”

    那丐笑道:“是了,我還沒自我介紹,你這般小女孩總不能和一個陌生男子亂走,是罷?我叫方一濤,在丐幫辦事便是。”

    若雨聞他名字,“啊”的一聲叫出聲來,忙道:“哪個濤?”

    方一濤微覺有異,道:“就是波濤的濤。”

    若雨點了點頭,朝他樣貌打量一會,心中篤定,此人必是父親和楊叔叔曾經提過,在遂城的同袍之一。然而想起楊少恆離去,不願多提往事,只道:“方伯伯,我們走罷。”當先朝向兵器鋪走去。方一濤雖覺奇怪,卻也沒多問甚麼。

    二人行不多時,已至兵器鋪門邊,方一濤悄聲道:“小妹妹,你先在此處等我,我先探探。”

    若雨卻趁他說話之時,探頭向裏偷瞧,望見在這兵器鋪中的仍是上次見着的那男孩,她初生之犢不畏虎,道:“方伯伯,我看見了,裏邊是上次給我旗子的那人,我去看看好麼?”

    方一濤心道:“這一個小小女孩,怎能任她亂闖?”伸手攔住了她,說道:“別去,咱們再看看。”

    若雨道:“不打緊的。”矮身從他腋下穿出,方一濤待要阻止,卻已不及。

    方一濤本想跟進,卻又擔心自己多年在丐幫斬奸除惡,被對方識得面貌,只得從店側偷窺。正要溼破窗紙,卻見一洞大小高度無不似於偷窺之用,心道:“不知先前是誰向此處窺探?雖於我而言是矮了些,但倒也使得。”於是雙腿微屈,向裏探去。這洞自然是日前楊少恆所破之洞了,可他卻萬難想見這洞竟還能予舊友二度利用,而且好巧不巧,所窺對象竟是恰恰相同。

    若雨進了兵器鋪,只見那男孩這次在擦拭一杆木棍,心道:“木棍也有甚麼好擦?我且來探探他的口風。”於是走進問道:“你又在擦你爹爹要賣的兵器啦?怎麼你爹爹老是不在?”

    那男孩擡起頭來,認出了她,又低下頭來繼續擦着木棍,說道:“唔,是你,上次給你的旗子還好用麼?”竟是全然不答她問話。若

    雨先前二句話不過是要開個話頭,對他不答也不是很介意,便道:“我昨日跟姊姊過招過了,也還不錯,不過就是這旗布有些惹眼,適才人人都瞧着我看,倒是不大方便。”

    那男孩道:“簡單,幫你換一面便是。”

    若雨道:“這怎麼好意思?”

    那男孩道:“不打緊,拿來罷。”說話之間仍是不曾向若雨看上一眼,只說到“拿來罷”之時將右手伸出,要接過若雨手中旗子。

    若雨雖覺不好意思,又想:“可給路人看來看去,倒也不便的很,這『兵』字的旗布本應還他纔是。”便將手中旗子放在他手上。那男孩仍是不曾擡頭,便將旗子放在地下,開了一旁一個抽屜,取出一塊微微泛黃的白布,問道:“這行麼?”若雨雖覺這布毫無圖案有些單調,但見它大小適中,便點了點頭。於是那男孩取了針線,將那塊布短邊折起一小部分,將它縫起,好讓它能套於旗竿之上。又取了旗子,將原本旗布兩邊細繩解下,換上新旗布。

    若雨見他持針持線的功夫熟練,不禁嘆道:“你怎地這麼厲害?誰教你的?”

    那男孩淡淡的道:“熟能生巧罷了。”便將旗子遞過。

    若雨伸手欲接,卻見那男孩手臂倏地收轉,竟是接了個空。若雨愕然道:“怎麼?”

    那男孩道:“姑娘可不是要以此作兵刃麼?我幫你添些圖案好了。”

    說話之間,已轉身向後取了墨條筆硯,坐在地下磨起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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