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39章 俠客隱(59)
    那人道:“敝姓古。”

    文之隱道:“原來是古琴師。一起坐下來喝杯茶如何?”他心中提防那清遠和尚,有意要和外人結交,想這和尚若真是少林寺的,必不會敗壞名聲,在外人之前堅執與若雨同行。

    那古琴師道:“多蒙厚愛,喝茶倒也不必,我另奏一曲供客官聆賞如何?”

    文之隱笑道:“甚好。”古琴師便又取琵琶彈奏。

    這一曲,若雨仍是不識,只覺琴音忽高忽低,高的清越激麗,低的閒雅秀氣,倒似兩人相互應答一般,意境高妙,超凡脫俗。

    若雨心想:“聽他琴音,倒似個枕石漱流的隱士,卻不知如何會來江湖上賣藝?”忽又想起:“小時候也沒想過,我竟也會像書上說的“行走江湖”,不過是去聽聽孔伯伯說書,就被捲入甚麼“足赤教”。有些人也是時運到了,身不由己罷。”

    陶醉琴聲之中,不覺時辰之過,那古琴師似是感於知遇,一首曲子直奏了一頓飯時分才完,文之隱三人連同店小二等都是高聲喝采。

    若雨有意想與這古琴師聊聊音樂,卻擔心自己女子之身,多有不便,遲遲不敢向前。

    突然,一陣細如蚊鳴的聲音鑽入耳中,說道:“施主,這人武藝高強,你二人若能得他臂助,尋回貴友當方便一些。”若雨不識得對方乃是以高深內功傳話,聽他口稱施主,想是那清遠和尚對自己說話,然而朝他望去,卻見他神色如常,似沒這麼一回事。

    若雨不敢多看他的臉,心中奇怪,暗自沉思:“如果不是這和尚,更有誰來?但無論是不是他,這琴師看上去弱不禁風,又斷了一臂,如何能夠武藝高強?是了,江湖上多的是深藏不露的奇人異士,我也不能因此小覷了別人。”

    但她仍不敢主動向陌生人攀談,走到文之隱身邊,低聲道:“那清遠和尚說的話,你覺得如何?”

    文之隱奇道:“哪句話?”

    若雨道:““這琴師武藝高強,你沒聽見麼?”

    文之隱道:“沒有啊?”

    若雨心道:“莫非我的錯覺不成?”逕歸回座。

    文之隱給她一問,雖是摸不着頭腦,細細一察,果覺這古琴師雖是貌不驚人,其實下盤極穩,而用脅下肌肉按壓琴絃,也確是非有高深內力者莫辦,只是自己適才又提防和尚,又聆賞音樂,竟是不曾察覺。

    他既知此人身負武功,知道適才和若雨的對話定當瞞不過他,便道:“小子有眼不識泰山,沒發覺閣下身負絕頂武功,不知小子有沒有這等緣份,與閣下結交結交?”

    古琴師道:“小人這等粗魯野人,怎會甚麼高明武功?客官……”

    話未說完,突覺勁風襲體,一掌打了過來。他大喫一驚,忙躍後閃避,擡起頭來,卻見一個臉上一道大疤的少林僧笑嘻嘻地站在跟前,說道:“施主這一縱俊的很啊,我便和施主過上幾招,有沒有武功那便一清二楚了。”

    古琴師道:“那也不必……”

    不料話未說完,清遠已自遞出一招“南海禮佛”。

    古琴師識得這正是少林派中“大慈大悲千葉手”的招式,見他掌中蘊勢,後勁無窮,再顧不及掩飾武功,全心拆解,一招“炊煙裊裊”還出。這招守中帶攻,正是抵禦這南海禮佛的妙着。清遠退了半步,左手成圈,右手推出一記“大夢初醒”。

    古琴師左掌五指齊出,朝他右掌抵去,乃是一招“星火燎原”。

    清遠叫了聲好,又待發招,突覺左首風聲響動,卻是文之隱瞧不過他沒來由的打這古琴師,出手相助。

    清遠笑道:“功夫不錯。”輕輕避了開去,又一記“極樂無窮”打向那古琴師。

    古琴師與他對了兩招,見他武功雖是極高,終究不及自己,驚懼之心漸去,輕描淡寫的回了招“爐火純青”。

    文之隱一旁見清遠渾不將自己放在眼內,心中慍怒,又欲發招,突聽得若雨叫道:“別打他!”

    文之隱一愕,將招式收回,道:“怎麼?”

    若雨向他招招手,低聲道:“這清遠和尚是好人,你別打他。”

    文之隱道:“怎麼可能?”

    若雨道:“你看着便是。”

    文之隱瞧了一會,不見端倪,只知清遠使來使去仍是那“大慈大悲千葉手”,而古琴師的招數自己卻未曾見過。但見他招招遊刃有餘,內力雄厚,只怕大可與先師武芷珮匹敵,心想:“瞧不出這琴師也不算多老,武功竟有這等造詣,雖是斷了一臂,其實要敗那和尚,也只是舉手之勞罷了。想來只是看他少林門下,不好得罪。”

    突見古琴師一招“燠熱難當”打出,那清遠已是避無可避,文之隱心中微微一喜:“這下可終於分出勝負了。”

    沒想到這古琴師出手漸緩,問清遠道:“尊駕到底是誰?”

    清遠得了空隙,矮身竄離他掌力所及範圍,拱手笑道:“小僧清遠。青山綠水,咱們後會有期。”使開輕功,登時出了店門,消失得無影無蹤。

    古琴師道:“有話好說,你給我慢走!”轉身追去。

    文之隱和若雨相顧愕然,想不到這兩人說來便來,說去便去,己二人卻連這兩人究竟甚麼路道也摸不清楚。

    怔了片刻,若雨才道:“那清遠和尚不知用了甚麼方法,對我道那古琴師身有武功,要我們請他幫忙尋回小綪。我本來以爲你也聽見的。”

    文之隱道:“也許他是用傳音之法罷。沒甚麼大不了的,師父也會。”想這清遠居然只向若雨傳音,其用心之劣可想而知。

    若雨見他神色不豫,問道:“你仍覺得他是惡人?”

    文之隱道:“那當然。”頓了一頓,道:“不然他沒事跟那古琴師動手做甚?”

    若雨道:“我瞧他是另有用意。而且我瞧他出招之間似是手下容情,你難道沒瞧出來?”

    文之隱三度因清遠之事給若雨詰問,心中不悅,哼道:“他手下容情?別開玩笑啦,那琴師武功高得多了,是誰手下容情?”氣話一過,卻又不禁想起:“然而我對他發招,竟然完全無法對他造成一點威脅,這人武功之高,實在罕見,下次必要更加小心提防。”

    若雨見他微有怒色,不敢再提此事,別過話頭,道:“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裏找小綪?”

    文之隱雖是不喜那清遠和尚,但內心深處也已知道他不可能帶走了小綪,便道:“不如再回那小巷看看,人既是在那兒消失的,總不能沒一點線索。”

    若雨笑道:“我也是這樣想,明晨便去看看。”二人用完飯,各自回房。文之隱想日後要教若雨內功,又自摸出了師父傳下的卷軸細細研究。

    翌晨一早,文之隱才方睜眼,突聽外邊有人說道:“一位姓文的相公,可有投在你們店裏嗎?”

    文之隱聽得此人話聲依稀熟悉,連忙更衣,從房中走了出來。他這一出,本來一人正自向掌櫃問話,登時便轉了過來,微笑道:“文兄弟,你果然在此處!”

    文之隱一見,正是丐幫中的八袋弟子莫虔羲,奇道:“莫大哥你好。怎麼知道我在此處?”

    莫虔羲道:“自然是因爲見了你留的記號。幫主派我和沈兄弟出來找你,我們分頭走,我走一會,便見地上給你用石子作了記號,畫了個箭號又寫了個“文”字,一路尋來,你果然是在此處。”

    文之隱奇道:“那記號不是我留的。”

    莫虔羲道:“不可能罷,那……”話

    方說到一半,若雨也自從房中出來,叫道:“莫叔叔!甚麼事啊?”

    莫虔羲道:“正事先提,記號的事一會再說不遲。你們二位走後不久,我們幫主便收到有人寄了封信來。因爲這信沒封,幫主便看過了,趕忙命我們來找你們。”說着抽出一張紙箋。

    若雨接過,見上面寫着兩行字,右一行寫着:“姊姊,我們先回你家去了,快來罷。小綪”左一行則寫着:“雨妹臺鑒:偶遇綪妹,與之同歸,速返家中,莫使掛念。兄風敬上”

    若雨又奇又喜,笑道:“原來是哥哥把小綪救走了,我們這便回去罷!”

    文之隱道:“你哥哥?他怎麼會在此處?”

    若雨笑道:“不知道,不過這是他的字跡。”當下二人商議,先與莫虔羲一同回去向方一濤等道謝,再行趕回家中。

    三人行在路上,莫虔羲對文之隱道:“我便是在這裏瞧見那記號的……咦?怎不見了?”遊目四顧,卻再也見不到一點端倪。文之隱心下暗驚,想自己行蹤竟已暗中給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若雨見他二人東張西望,拍馬上前,問起此事,想了想道:“那也沒甚麼干係。這人幫莫大哥尋着我們,隨即將記號毀去,顯是沒有惡意。”頓了一頓,又道:“說不定便是那清遠和尚或古琴師其中一人做的。”

    文之隱聽若雨又稱那清遠好人,心中不快,沒再答話。

    莫虔羲卻是十分興味,問了這二人是誰,說道:“姑娘推測的挺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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