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48章 俠客隱(71)
    直直待他刺入肉裏一寸深時,才佯裝救援不及,伸手奪他鐵桿拋落,淡淡的道:“大師言重了,我自然是信得過你。”心道:“這和尚連性命都敢賭上,那自然不是裝假了。”但他本來個性孤傲,不輕易信人,偏又激道:“不過呢,這人先前與貴寺僧衆一同出現,又救了貴寺璞天,還和你聯手鬥我,這又要如何解釋?”

    清遠一聽他此言,大喫一驚,急道:“糟了!這人剛纔碰過師叔,只怕師叔已經遭了他的毒手,多謝施主點醒,還請恕罪,小僧不久留了。”說着趕緊往山上奔去。

    成克玖見他說去就去,更無絲毫懷疑,心道:“想不到這黑衣人竟是如此來歷,哼,剛纔跟那羣賊禿打了許久,傷了他們一些人,不如我將他斃了,也算是還他少林一點人情,省得日後一番麻煩。”

    心念及此,嘴角邊不禁露出了獰笑,正待動手,忽見清遠又奔了回來,陪笑道:“適才得罪令高徒當真抱歉,小僧行事顛三倒四,竟沒爲令高徒解穴就走了。”

    成克玖想少林寺聲望何等隆重,必定有其獨門點穴功夫,自己雖是武功高強,總比不過清遠親自解穴方便,也就讓出路來,淡淡的道:“有勞了。”

    清遠微笑道:“小僧得罪施主纔是萬般不該,這又算得甚麼?”說着走到阿易之畔,微笑道:“施主莫慌,小僧給你師兄解穴。”阿易“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成克玖見他背向自己,想是不欲讓自己瞧見他少林的解穴之法,他自重身分,也就轉過身去不看。

    清遠見他如此,笑道:“真不好意思讓施主疑心。其實敝派武功又算得甚麼了?唉,我當時實在出手太重,請施主稍待。”

    成克玖聽他如此客氣,更是不便轉過頭去,不料心念方過,忽聽耳畔風聲,三粒念珠從自己身側飛過,打在地下那黑衣人身上。

    成克玖微一喫驚,忽覺背後一股大力襲來,清遠急叫道:“快逃!”

    成克玖心中罵道:“我居然還是中了賊禿暗算!”

    卻見那地上黑衣人忽然跳起,知道適才那三枚念珠正是給他解穴之用,心中惱恨,轉過身去與清遠雙掌相對,喝罵道:“竟敢弄你老子!”清遠不避不讓,雙掌直和他雙掌相交,口中仍叫快逃。

    那黑衣人本來給清遠夾頭夾腦的亂罵了一頓,又驚又怒又惱,待見眼前情況如此,登時驚得呆了,知他終究沒有背叛自己,而是要不顧性命相救自己與若雨,急叫道:“大師!”顧不得再掩飾身份,繩索單刀齊出,使開“日月幽明兵法”便朝成克玖攻去--此人正是文之隱。

    剛纔成克玖攻向清定,向少林寺宣戰之時,長嘯一聲,響徹山谷,文之隱在少林寺中聽得清楚,想起在茗玉派山頭所歷之險,心中頓受感應,驚道:“怎麼這人竟到了少林寺來?”想起此人用心之狡詐,連師父都敗在他手裏,當即悄悄出寺,只欲暗中察看他的圖謀。他不欲讓成克玖認出自己,再倚恃武力逼問楊少恆之事,是以不但用黑布蒙臉,說話放粗聲音,連拚鬥之時也不用雙兵刃齊出,果然沒給成克玖發現機關,還攪得若雨滿腹疑團。然而此時情況危急,竟是不假思索的使出了拿手絕活。

    他一使上稱手兵刃,登時讓成克玖不得小覷,分出一隻手抵敵,對向清遠的掌力也立時鬆了,清遠猛力一推,乘隙拾起鐵桿攻上。同一時間,隨着文之隱兵刃一亮,一女子聲音驚叫道:“果然是你!”

    白影晃動,若雨紅着眼眶,拿了旗子上前夾攻。原來清遠趁着假裝解穴之時,又給成展補了幾處重穴,同時制住阿易,解開若雨穴道,以眼神示意要她先行離開。

    若雨卻哪裏肯獨自逃生,眼見成克玖武功高強,筋骨微一活動,隨即挺兵刃攻上。

    成克玖聽她一叫,登時記起文之隱這對兵刃,對着他罵道:“原來是你,不給我好好辦事,來少林寺幫賊禿打架幹嘛?”

    文之隱只盼能儘快制住此人,手上攻勢連連,口上卻是無暇應答。

    成克玖怒道:“小兔崽子,再不說話我可不容情了!”

    文之隱心中一痛,心道:“你何嘗容情了?不然師父怎麼會?”想起師父養育之恩,手上攻勢又凌厲了幾分。

    成克玖對他倒也頗爲忌憚,心道:“怎麼幾日不見,他功夫竟是長進了不少?害我竟沒認出他來。”當即喝道:“且住!”

    空手抓向文之隱單刀,這一抓好不快速,正是一抓而中,但文之隱心情悲憤之餘,力道沉猛,也在他虎口砍出一道寸許傷口。

    成克玖心中惱怒,將他單刀擲在地下,轉身指着清遠罵道:“好傢伙!你說出家人不打誑語,騙了老子這許多話,還能算是人嗎!”

    清遠笑道:“我剛剛不是已經還俗了麼?既然不是“小僧”,騙騙敵人難免的嘛!”說着向前站了一步,擋在若雨身前,淡淡的道:“我們藝不如你,此刻自然是以三擊一了,你二徒都已給我點中穴道,十二時辰後自解,諒你此刻無人爲援,我又用詭計勝你,便算分出了甚麼結果,你也不會服氣,我看,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哪日我們狹路相逢,再來一決高下罷!”

    成克玖臉色鐵青,知他說的句句屬實,眼下二徒俱廢,若雨又給清遠護住了,要擒獲餘下二人也不是一時半刻之事,真正是前所未有的大敗,便道:“是了,你三人趕快給我滾蛋,我不管你們就是。小鬼!咱們的約會自然是不變了,你最好給我乖乖的辦,別再隨便弄鬼,下次爺爺可不容情了!”

    文之隱點點頭,道:“到時再請前輩賜教。”轉身與清遠和若雨一同離去。

    折騰了這大半夜,此時已是夜半三更,三人都是頗有倦意,清遠領着二人,就近在附近一間破廟裏睡了。

    隔日醒來,清遠道:“走罷,咱們去客店用些素齋,咱們就此別過。”

    文之隱道:“大師仍是回少林寺是麼?”

    清遠笑道:“那是當然的了,我還要向掌門師叔和師父稟告過後,才能算是真正還俗。”

    文之隱道:“那不過一時權宜罷了,大師何必當真?”

    清遠笑了笑,嘆道:“昨天騙人,那雖是非不得已,可身爲一個出家人,豈能如此妄語?況且還俗這話,也不是我一時隨意出口,可是思量過的。”突然眼光轉向文之隱,歉然道:“昨天我平白誣陷你,那才真正對你不住,唉!一想到我昨天那樣對你,我實在於心難安。”說着便站起身來,深深一揖到底。

    文之隱連忙將他拉起,說道:“大師您說哪裏話來?爲了救……爲了脫得險境,這又算得甚麼?只怪我自己不明大師用意,還向大師那般怒目而視呢!”

    清遠嘆道:“我昨天的確是演得過分了些。唉!只怪我心太急,一時做得過火,真的很對不住。”

    文之隱道:“大師,這事往後你再別放在心上,我真的沒關係的。”

    清遠沉思半晌,微笑道:“好罷。既然你能諒解,那就好了。不過我確是違反了師叔命令,不回去也說不過去,頂多……送你們到光州邊境,也就是了。”

    文之隱喜道:“路途遙遠,只怕不太好罷?”

    清遠笑道:“你我一見如故,哪有甚麼關係?”

    若雨一直在旁聽着他二人對話,這時見他二人互動與從前大異,心中奇怪,再也忍耐不住,附口在文之隱耳邊,低聲問道:“你們甚麼時候這麼好了?還有,你怎麼會在這裏?”

    文之隱笑道:“日前,我跟那黃海三浪拚鬥的時候,本來仍是佔了上風,但我有意拖延時間,始終跟他們維持着不勝不敗之局,沒想到後來真力不純,連用繩索點穴都辦不到了,好不容易拿單刀將他們一個個點穴制住之後,卻突然內息走岔,昏了過去。”

    若雨大喫一驚,道:“你又走火了?”關懷之情見於顏色。

    文之隱微笑道:“那也沒甚麼,大師已經幫我治好了。那日我昏迷不醒,沒辦法和你們說明情況,真是抱歉。大師也就一路上邊幫我療傷,邊把我載到這少林寺來。”

    若雨本來昨晚見清遠竟是那般對待文之隱,雖大知是計,心中卻是十分憂急,暗暗紅了眼眶,總算方纔聽了一番二人對話,又知清遠給他治好走火,心中疑竇一掃而空,大喜之餘,笑對清遠道:“多謝大師。”

    清遠忙道:“你別跟我這麼客氣。他這次走火也不算十分嚴重,我也是三日就治好了,不過擔心有所反覆,才建議他在寺中將養幾日,還順便把黃海三浪交給掌門師叔發落,只可惜上官颶途中逃了。”

    若雨聽得上官颶名字,忽然想起日前與他對敵之險,奇道:“那日在客店後面,發珠子助我的人也是大師你嗎?”

    清遠微微一笑,緩緩點了點頭。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