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52章 俠客隱(75)
    若雨見僵局難解,忽地心念一動:“莫非他其實是在向我展示他的招式?”心念及此,手上招架之餘,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卻細細觀察著文之隱手上的一招一式。她見文之隱使這日月幽明兵法已有數次,卻素來只是欣賞,從沒起過學習的念頭,這時興致一起,又身處情境之中,才發覺他一招一式之間都蘊藏着無窮後勁,絕不單單只是表面所見的一揮一擊而已,在心中逐步記憶着各個招式的外觀,手上則認真感受著文之隱的運勁之法。要知她這幾日間,腦中所思淨是內功練法、運勁法門之類,此時親見文之隱使將出來,立時醒悟,幾可不消聽他言語解說,就知這一招如何使法。

    而由於文之隱正自回憶武功,哪怕若雨使的都是同一招,他也會索出不同方式化解,鬥過小半個時辰,若雨幾已將他日月幽明兵法看了個全,算算共是二百四十九招,其中一半爲攻,一半爲守,她便知曉守的一半應當乃是由繩索進攻。

    她眼見文之隱嘴角含笑,眼眸蘊光,又不言隻字詞組,已知他並非有意演示招式,卻是魂飛已遠,只是她方纔學招學得用心,自是不必點破,這時招已學全,心中暗笑:“我卻來使使他的招數,且看他是否發覺?”手上招式一變,一記“日星隱耀”,旗子向他手中單刀碰去。然而一招使去,心中所想固是如此,手上所施卻渾不是這麼一回事,若雨臉上一紅,心道:““知易行難”,只怕我這招是大錯特錯了。”正待改使一記“偷樑換柱”,換回自己原本武功,忽聽得文之隱道:“你剛那一招……是甚麼東西?”

    原來他與若雨拆招拆得興起,雖是渾不知身週一切事物,對若雨手上的招式卻是一一瞧得清楚,眼見方纔一招爲各派武功所無,甚至不符武學之道,登時回過神來,開言詢問。

    他這麼一問,登見若雨大汗淋漓,雙頰潮紅,急道:“唉唷!我真是糊塗鬼,怎麼讓你練了這麼久!”

    若雨經他一提,果覺全身軟綿綿的,自知鬥得脫力,以旗拄地,喘過一口氣,笑道:“我自己也玩得很開心……你不必介意。”

    文之隱心下歉疚,忙去倒了一杯水與她,若雨喝了,笑道:“在我自己家,你還這麼客氣。”

    文之隱思緒如麻,只在心中不斷責備自己,嘆

    道:“你坐着歇一會罷!”若雨此時呼吸也已漸漸平緩,便依言坐了下來,笑道:“剛纔我偷學了你一點武功,你不介意罷?只是學得一點也不好,一使就給你瞧出來了。”

    文之隱心道:“這功夫豈是那麼容易學的?唉!文之隱你這個白癡!不好好指點人家,卻害她自練你的武功!”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功夫是師父爲了我,窮三年心血而創。我母親還在懷孕之時,師父就在創制了。你有興趣的話,我說與你聽便是。”

    若雨笑道:“好啊!”

    文之隱淡淡一笑,拿了單刀繩索,一面演示,一面解說,向若雨介紹了幾招。這幾招都是若雨剛纔便見過的了,她一聽之下登時明白,喜道:“讓我練練看,成不成?”

    文之隱道:“那又何必?你先練好原本的武功纔是真的。”

    若雨笑道:“你怕我練不成是不是?那我更要練練看了。”

    文之隱拗她不過,只得道:“你卻要使哪二樣兵刃?”

    若雨臉上一紅,道:“我倒也不怎麼想換兵刃。”

    文之隱道:“好罷!我瞧瞧有沒有幾招,是能用你旗子使,卻也能攻守兼備的。”

    若雨大喜,道:“好啊!”

    文之隱嘴角微微一揚,站立原地凝思半晌,忽然一縱而起,夾手奪過若雨手上旗子,旗出連環,當即一口氣演了五招。五招一過,他心情舒暢,半空中又向後翻了個筋斗,纔在地上輕飄飄的落下。

    若雨此時已對他這兵法有所認識,一看之下,領悟良多,不等他說話,便道:“快讓我試試看!”

    文之隱一笑,將旗子遞給了她,若雨大喜,隨即依法演示。

    文之隱瞧她模樣已有了九成相似,心中嘖嘖稱奇,說道:“這第一招呢,名目叫作“風暖日麗”,是師父一日瞧着白玉茗發了幼苗,心情愉快,感受着春日暖陽的盎然生機,所創出的招數。”說着微微一笑,道:“因此這招並不十分凌厲,卻是在愉悅微笑之中給敵人留下了餘地,以你……以你來舞是最適合的了。”他心中所想的其實是“以你這等一笑傾城的美人來舞是最適合的了。”但既是不敢說出,也只好含混帶過。

    若雨瞧他臉色,已知其意,臉上一紅,心道:“他果然也覺得我美貌。”微笑道:“那我這樣演如何?”旗子一揚,一陣微風拂過,右上角畫了個小圈子,再當頭擊下。

    文之隱見她眼角閃爍光芒,散發着暖暖陽光,簡直要看得呆了,總算是收住心神,嘆道:“很好,很好……”

    若雨掩嘴一笑,道:“給我講講運勁的法門兒罷!”

    文之隱道:“好。”便將當年師父的講解內容通通轉述給她聽了。若雨一聽,思索半晌,一面試演,一面問了幾個問題,全部解答之後,也就學會了這一招。

    文之隱見她學習如此之速,自也暗暗佩服,禁不住她央求,又將另外四招“梅嶺冬日”、“初日芙蓉”、“日星隱耀”、“指日可待”一一說給她聽。

    若雨學到第四招“日星隱耀”之時,笑道:“我適才跟你過招的時候,便是這一招學得不像,才把你驚醒了。”

    文之隱嘆道:“幸是如此。我害你浪費了許多體力,當真對你不住。”

    若雨輕輕笑道:“我學得很開心呢!不然現下怎能進展如此之快?對了,你這門武功究竟叫甚麼名字?”

    文之隱道:“叫作“日月幽明兵法”,單刀等堅實兵刃爲日,繩索般柔軟兵刃爲月,攻守於日月間交替轉換,是爲幽明。”

    若雨道:“怪不得你教我這幾招通通帶個“日”字,那自是因爲我的旗子算堅實兵刃了。”

    文之隱道:“正是。”

    若雨輕輕吟道:“願陛下忍數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

    文之隱奇道:“你在唸甚麼?”

    若雨微微一笑,道:“那是季漢姜維寫給後主的密信,他暗定計畫復國,我一向很崇拜他的……唉!可惜失敗了。對了,你之前寫給我的暗號裏,不也提到了“日月明”三字麼?”

    文之隱道:“是啊!也許是順手寫上的罷,當時倒沒想到這個。”口中說話,方欲從懷中摸出那塊布來,突又想也沒多大意義,手伸了一半復又放下,道:“我們繼續練罷。”

    若雨心念一動:“那日把那塊布擲回給他,向他確認身分之後,便一直沒拿回來,難道他一直帶在身上?”但聽文之隱已自起始敘述此招的精微之處,趕緊凝神傾聽,這心思也就只是一閃而過。一炷香時分過去,若雨已學會了這招“日星隱耀”,剛好也聽得母親叫了喫飯,二人便去用飯不提。

    飯後,若雨笑對文之隱道:“我說,你能不能教我七十二招?”

    文之隱驚道:“七十二招?那又何必?我教你這幾招也不過是玩玩罷了。”

    若雨笑道:“我是想,我本來已有我那“三十六計功”的三十六招了,如果能再加上你教的七十二招,豈不是剛好湊成一百零八星宿之數?這路武功的名目,便叫作“日星隱耀旗招”,剛好能與你那“日月幽明兵法”相對呢。”

    文之隱心念一動:“她練的功夫爲何要與我的相對?”突又想到:“她用了“日星隱耀”四字,偏偏是我這路武功中唯一帶有我“隱”字的一招,莫非……”但想此事終屬渺茫,卻也不敢往下想去。

    眼見若雨眼中期盼殷殷,他趕緊從遐想中走出,道:“你要七十二招麼……那也是可以,畢竟本來也沒有人一生只會三十六招的。不過……要把我這雙兵刃齊使的功夫換成用旗子來使,我只怕……只怕要再好好想一想。”

    若雨喜道:“真的可以嗎?”

    文之隱臉上一紅,道:“當然可以。”

    若雨喜道:“反正我也不急,你之後再慢慢教我罷!來,快教我剛纔的第五招!”

    文之隱道:“好。”

    這一日練過武功,文之隱自回兵器鋪去,晚飯之間,龍後銘對若風、若雨道:“孩子們,今日稍早,我跟你們母親已經到杜家拜訪過了,我們二家商議之後,確定是要在下月初七辦起若雲的婚禮。”

    若雲雖是已在稍早時分聽過父母告知,此時一聽,還是忍不住又再低下頭去。

    若風笑道:“姊姊又要再嫁一次啦!”

    若雲忍不住橫了他一眼,心道:“哪有甚麼再一次的?”

    若雨斗然聽見這消息,心中又喜又惜,心道:“姊姊這下可真的要出嫁了……以後我定要多去看看她纔行。卻又不知楊叔叔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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