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65章 俠客隱(87)
    “小師弟聽師父找他,只怕又要捱打了,戰戰兢兢地跟着我走出來。

    師父對小師弟道:“小畜……唉……叫慣了……唉……兒……兒子,你恨不恨我?”

    小師弟嚇了一跳,趕緊搖了搖頭。

    師父道:“我和……你娘要去了。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

    小師弟自出生以來,並沒給師父師孃取過名字,師父師孃也一直以……稱他,一聽這話,眼淚登時掉了下來,卻又點了點頭。

    師父道:“你年少,大有可爲,而我名字有個“毅”字,是我父親給我的,你就叫作“少恆”罷。”

    小師弟擦着眼淚點了點頭,卻仍是不敢說話。

    “師父嘆了一口氣,對我道:“等會兒,景兒,你帶他……帶我兒子去投靠我哥哥延朗,唉……他定能好好待他的,讓這孩子從此無牽無掛的活着罷。你和空兒自己看着辦,師父師孃不能再照顧你們了。”說到這裏,忽然在我和小師弟的肩上猛力一推,我給師父推到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我吃了一驚,趕緊回過頭去,但……卻見師父和師孃都已自刎而去了。

    “我和小師弟一時不敢相信師父就此自刎,怔在原地待了好半晌,終於小師弟率先哭了出來,我也跟着伏屍痛哭,我倆哭了一陣,直到幾乎已經要哭到喘不過氣來,才終於慢慢止歇。合力葬了師父師孃,我就帶着小師弟離開,安置完小師弟後,纔回到山洞中與二師弟會合,我們二人互相扶持長大,切磋師父傳過的武功,幾年後才各奔東西。”

    說到這裏,嘆了一口長氣,背脊輕輕靠上椅背。一瞥眼間,卻見楊少恆徑自向內堂走去,許景知他必有許多情緒需要收拾,也不在意,其時席上諸人也是各懷憂傷,一時並無第二個人說話。

    過了約莫一盞茶時分,楊少恆又自內堂走出,逕歸回座,許景見狀,啜了一口茶,道:“不過小師弟,“雪華經”這三字,是甚麼人告訴你的?”楊少恆微一定神,道:“是十年前,我給成克玖截住逼問之時,從他口中知道的,後來隱約想起先父似乎曾在傳授師哥你武功的時候,翻過這本祕籍,是罷?”

    許景冷笑一聲,道:“那成克玖也當真好笑,不錯,這雪華經的確是師父所有,不過咱們學的武功可不是自此而來,他要這東西幹嘛?”

    楊少恆奇道:“那是爲何?”

    許景道:“師父說,他山之石可以攻錯,咱們練的功夫,是由師父破解那本祕籍之上的武功而來,炎可以破冰雪,因此咱們才叫作“一炎門”嘛。”

    楊少恆道:“原來如此。”

    許景見他神色黯然,一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意,暗想:“小師弟始終沒得師父真傳,今日方知本門武功來歷,我這可當真說錯話了。”便道:“不如我現在就示範幾招與你看看如何?”

    楊少恆微笑道:“當然好。”

    許景站起身來,長劍一抽,道:“咱們到外面去罷。”於是諸人到得外邊,許景一捏劍訣,長劍一橫一削,起始演示一路劍法。

    楊少恆此時武學修爲已自不凡,只見一招,便知大師哥所展示的武功大不簡單,低聲對身旁的若雨說道:“先瞧劍意,再瞧劍招。”

    若雨一聽,登時恍然大悟,心道:“我以往學招的時候,往往先重其形狀,這可完全想岔了!”雖是眼角仍帶淚滴,雙眸卻已閃出光芒,細細觀察着每招每式的用心之處爲何,對許景演示的這路劍法卻也領悟良多。

    文之隱站在若雨之側,見她如此,心中也是暗暗喜歡,又自尋思:“大師明明心情差極,卻仍不忘替我着想,唉!”想說些安慰感謝的話,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許景演示完一路劍法,收劍道:“小師弟,不如你們三人留在這裏幾日,我跟你切磋幾招罷。”

    楊少恆道:“好極。不過大師哥,那雪華經卻在何處?我方纔想起,既然那成克玖想要這等東西,不如我們就給他罷了,卻用先父的武功……”

    若雨會意,喜道:“便能輕易勝他了!”

    楊少恆對她微微一笑,示意嘉許,若雨亦報以嫣然一笑,同時心道:“況且取得祕籍以後,成克玖要敢不爲他治傷,那就是失信於人,是否讓他學到其中武功,並取巧擊敗於他,尚在其次。”

    許景道:“此計雖可行得,不過呢……那雪華經……我早就不知到哪裏去了。”

    若雨驚道:“不會罷!”

    許景道:“師父逝世以後,一次我和二師弟想尋來參照參照,但尋遍了整個山洞都沒瞧見。後來也只有不再理會這經,專心鑽研二人腦中所記得的武功。”

    若雨大是懊惱,嘆道:“這怎麼會……”

    文之隱見她如此,道:“大師,其實這經找不找得着,我看也沒那麼重要,大不了我跟他們拚了,也就是了。”

    若雨急道:“可是他早已在你身上……!”一句話還沒說完,忽覺失態,又趕緊收住了口。

    文之隱笑道:“那八成是他騙人的罷,這一個多月來,我倒也不覺得怎樣。”

    若雨還想再辯,卻念着在衆目睽睽之下不便出口,一時躊躇不決。楊少恆知她心意,說道:“我瞧那成克玖倒也不是會說謊之人。依我看呢,我們還是最好先找着了祕籍,站住腳跟,跟他們談判也容易一些。”

    文之隱微一使眼色,道:“大師,其實這件事也沒那麼重要……”

    楊少恆怒道:“不准你再如此輕視生命!”

    文之隱從沒見過他發怒,大喫一驚,不敢再辯,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若雨亦是驚得瞠目結舌,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想叫聲“楊叔叔”,卻又不敢出口。

    楊少恆見他二人如此,嘆了一口氣道:“抱歉,我累了,師哥,能借你哪裏休息嗎?”

    許景道:“我房間給你罷。”便領他走入內房。

    若雨目送他二人進屋,嘆了口氣,低聲對文之隱道:“你不在意,我們都很在意。”一說完,不等他反應,逕向許光儀走去,道:“許姊姊,陪我聊聊天好麼?”

    許光儀朝丈夫陸磊瞥了一眼,道:“好。”攜着她的手轉至屋後。

    陸磊見文之隱自悵悵站在原地,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看來你也蠻有指望的嘛。”

    文之隱於他的話全沒聽進耳裏,喃喃道:“我是輕視生命麼?性命重要麼?”

    陸磊道:“你別想太多,師叔只是一時情緒上來罷了。”

    文之隱嘆道:“是麼?我倒覺得他說得也挺有道理。唉!其實我也不是輕視自己性命,只是……有時候覺得某些事情更爲重要,一時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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