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79章 俠客隱(101)
    文之隱輕輕放脫她手,站起身來,捧起地上白雪,在臉上擦了兩擦,道:“我如果再睡着,你就拿雪潑我好了。”

    若雨拉着他的手,笑道:“我怎麼捨得?”

    文之隱道:“我還是站着等好了。”

    若雨心道:“這祁夏清動作如此之慢,倒教他等得辛苦。”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他歇息,只得作罷,笑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也和你一起等。”文之隱正要阻攔,一轉念間,忽和她心意相通,笑道:“好!”

    二人站了一會,若雨道:“你瞧,影子慢慢要到我們正後方去了,我們家坐北朝南,再過一刻鐘,就要正午了。”

    文之隱笑道:“祁夏清浪費了半天時間,當真是不大明智。”

    若雨笑道:“我和你聊了大半天,這不是很好麼?”

    文之隱笑道:“當然好。其實就算是要我白白站上一天,我也寧可他不要來。”

    若雨笑道:“如果午飯後他仍沒出現,你還是白白“坐”上一天的好。”文之隱望着她的俏臉,聽她又勸自己歇息,笑道:“好。”

    二人站了一會,忽然,一片白茫茫之間,二個黑點自遠處而來,遙遙聽得一人呼道:“龍妹,我來了!”正是祁夏清聲音。

    二人一聽,都是一陣寒心。

    文之隱慰道:“別擔心。”

    二個黑點緩緩奔近,漸漸化作一個金點,一個紅點,卻原來祁夏清除一身金袍之外,其坐騎也是一身金毛,另外那紅點正是當年擄去若雨的赤銅使馮牛身着紅衣,腳跨赤駒。

    文之隱見自己的大仇玄鐵使顧王霸竟沒有出現,暗暗可惜卻也有些歡喜,心想:“這祁夏清竟是如此託大,難道就只帶了一名下屬?莫非他還有甚麼屬下守在一旁不成?”但想自己自臘八這日的第一刻鐘起,就一直守在先龍第周圍,卻也不曾發覺甚麼可疑的人影,不由得暗暗納罕。

    祁夏清奔到近處,笑嘻嘻的對若雨道:“龍妹,會不會嫌我來得太晚?”

    若雨道:“我嫌你來得太早!祁教主,你怎麼不明天再來?”

    祁夏清笑道:“我身爲一教之主,豈是失言之人?我說過要把你帶到我足赤宮,那就是說甚麼也一定會帶到。”

    文之隱見他滿腔自信,大是驚奇,心道:“我說甚麼也不讓你帶到。”

    若雨微微一笑,將牽著文之隱的那隻手微微舉起,笑道:“你來不及啦!我心有所屬,無論你怎麼做,我也絕不向南走上半步。”

    祁夏清笑道:“當初見他如此奮力的救出你和你家人,我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但你當真相信,這傢伙一輩子都不會變心嗎?”

    若雨笑道:“我自然相信。他不會變心,我也不會變心。祁教主,看在你照顧我三年衣食的情況下,奉勸你一句話,你還是直接掉頭而回罷,你打不贏我情郎的!”

    祁夏清笑道:“我可沒要跟他打鬥。”說着指着天上太陽,笑道:“龍妹,你瞧,終於正午了呢!我就是在等這一刻。”

    若雨大奇,道:“爲甚麼?”

    未及聽到祁夏清答話,忽覺手上一緊,顯是文之隱用力握着她手掌,若雨輕輕一笑,道:“瞧你這麼緊張,有甚麼好?”一句話未及說完,又覺腕上一痛,低頭一望,竟見文之隱指甲插入自己腕上肌膚,一片鮮紅自傷口緩緩流出,若雨大驚,朝文之隱臉上看去,卻見他面色猙獰,雙眉倒豎,目露惡光,神情極是可怖。

    若雨一聲驚叫,卻不甩開他手,反走上一步,急道:“你……你怎麼了!”

    不及聞其答覆,突然“砰”的一聲,先龍第大門給人猛力推開,小綪急奔而出,叫道:“姊姊,姊姊,不好了!”

    若雨驚道:“怎麼了?”

    小綪道:“姊姊,你的家人……通通……嗚……”邊說邊躲到若雨身後,又見文之隱將若雨手臂抓到流血,急道:“你對我姊姊做甚麼!”猛力去扳他手指,卻沒想到他牢牢抓住了,一時竟是扳他不脫。

    若雨道:“小綪,沒關係的,你說我家人怎麼了。”一言方落,便見龍後銘、柳如雪、若雲、若風四人從門中走出,每人都是披頭散髮,一雙手在空中亂抓,顯是失了神智,紛紛往若雨和小綪涌來。若雨大駭,心道:“怎麼連爹爹媽媽也……”

    祁夏清哈哈一笑,摸出一柄金色摺扇,猛力一撬,讓文之隱把若雨的手鬆開,把他推在一旁,站在若雨身邊,伸食指輕輕擡着她的下巴,讓她把目光對向自己,笑道:“龍妹,你難道從來沒想過,我擄你的家人,卻又從來不告訴你,究竟有甚麼意義麼?在我足赤宮裏,給囚犯的食物都是我精心調配過的,每天喫每日食不會怎樣,但只要一連三月不食此物,就會變成這樣子了!”

    若雨駭極反怒,抽出旗子,喝道:“欺人太甚!”一記“日星隱耀”猛地打出。

    祁夏清笑道:“沒見你使過這一招,一定是這傢伙教你的了。”說着拖過文之隱身子攔在自己身前,笑道:“這些人不會攻擊於我,但於至愛之人傷害最深,龍妹你這下可要小心了。”

    若雨一見大驚,招式擊到半空連忙停住,正待向祁夏清追去,文之隱卻反取了單刀出擊。

    若雨見他神情兇狠,不斷向自己近逼而來,心中駭怕到了極處,旗子拿在手上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不自覺地步步後退,忽覺背心給甚麼東西一碰,回頭一瞥,竟見若雲拂塵抵在自己背心正要發勁,若雨大驚,連忙一矮身從側邊竄出,總算是逃離了姊姊的攻擊,然文之隱、龍後銘等人見她逃離,更是蜂擁朝她而來,不斷向她遞出攻勢。若雨只覺一顆心裂成了片片碎片,念着小綪躲在自己身後,百般無奈之下只有舉旗招架。

    衆人失去神智以後,手上招式只是亂七八糟地揮擊,加上人多手雜,以若雨此時功夫而言理當不是威脅,然若雨見身前全是自己一生至愛之人,一招攻勢也不敢打出,片刻間已自左支右絀。

    小綪心中懼極,卻又幫不上一點忙,急叫道:“你把我姊姊的家人害成這樣子,真是豈有此理!”

    祁夏清見衆人之間,以若風對她的攻擊最多,笑道:“原來還不小心害到你情郎啦?嗯,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言,我這一下的確是大大不該,只是以前龍妹沒有情郎,我只好出此下策,如今我給你四顆解藥,你來解救你姊姊的家人,好不好?”

    小綪一聽,正要點頭答應,又見若雨給文之隱逼得勢急,叫道:“你給我五顆,我就依你。”

    祁夏清笑道:“你當我白癡是不是?你再不來,這四顆解藥就要掉地上啦!一……、二……、”

    小綪略覺猶豫,若雨急叫道:“小綪!快拿!先救我家人!”

    小綪道:“好!”快步走上前去,哼道:“我可不買你的好。”搶過解藥就走。

    祁夏清絲毫不以爲意,笑道:“好!”

    若雨道:“小綪,麻煩你了。”

    小綪道:“好。”急步奔入屋中,取過一大碗清水,見諸人因神智不清,嘴巴各自微微張開,鼓起勇氣,踮着腳尖,乘若雨接下四人攻勢之時,七手八腳的將解藥給龍後銘等四人服了。

    不料清水一灌,四人各自向後倒去,若雨和小綪大驚,百忙之中總算接下他們身子,正感徬徨,又聽祁夏清笑道:“服過解藥以後,還會昏迷二日,你們就慢慢等罷。”

    小綪怒極,正待反脣相譏,若雨手上招架文之隱攻勢,口裏低聲說道:“小綪,你把我家人扶進屋去。”

    小綪只得應道:“是!”

    若雨心道:“眼下爹爹媽媽已無危難,我卻該如何是好?”眼見文之隱手上攻勢如猛虎般撲來,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呼喊:“我不要跟他打,我不能傷他!”

    再不願舉旗而鬥,心神一亂,轉身便奔,小綪見狀,急叫道:“姊姊!”跟着奔了下去。

    祁夏清笑對馮牛道:“赤銅使,這裏恰好有兩張椅子,我們且坐在這稍待一會。”

    馮牛湊趣笑道:“好。”

    若雨運起輕功,一口氣直奔而走,她此時一肚子哀愁,腳下竟是前所未有的快捷,文之隱輕功雖本較她高強,這時卻也追她不上,二人一前一後,不知不覺進了一座密林。此處樹蔭極爲濃密,地上一點積雪也無,光線亦是全然無法通過,若雨見陽光忽而消失,心情傷痛至極,站在一棵樹旁呼呼喘氣,眼見文之隱一步步逼來,刀子一揮一揮,看上去真如要取了自己性命,心中忽有一個念頭轉過:“不如我就讓他殺了罷!”

    一轉念間,又想:“若我死了,他這一輩子豈不是永遠都要如此?”便在單刀將要及身的那一瞬間,終於仍是取旗攔住了。

    文之隱一見,又換招式連綿而上。

    若雨心中大慟,直想拋旗不鬥,但終究還是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冷靜,不能自己亂了陣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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