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93章 俠客隱(115)
    過不多時,三人行到宮門之前,文之隱急道:“怎樣,大師,要如何進去?”

    楊少恆一笑,道:“你也太瞧得起我了,且讓我觀察一會。”心道:“據之隱說法,那玄鐵使入宮之時是有人特地前來開門,總不可能他們每個教衆要進去都是如此。”執了鐵槍在手,繞在宮門附近四處走看。

    文之隱雖是心急如焚,卻也不敢打斷他思路,一轉念間,悄聲對徐寧問道:“徐姑娘,你們上次是如何進去的?”

    徐寧嗯了一聲,卻不答話。

    文之隱見她眼神空洞,似有所思,又似是悶悶不樂,大覺奇怪,復低聲問了一遍,見徐寧仍是猶如靈魂出竅一般呆呆不答,心下甚惱,又發作不得,只得踱步走了開去。

    楊少恆將他動靜聽得清楚,說道:“之隱,你別急,我包你進去就是。”

    文之隱無奈,只得道:“好罷。”

    楊少恆淡淡一笑,道:“你過來。”

    文之隱快步走過,道:“怎麼?”

    楊少恆道:“你閒着沒事,去幫我看看這建物究竟多寬。正面進不得,好歹有側面及背面。”

    文之隱道:“好!”運起輕功,飛也似一般的去了。

    楊少恆兀自打量着大門,見這大門顯是由五色金屬所拼成,順手沿着金屬紋路撫摸了一會,卻瞧不出甚麼機括,亦隨着文之隱離去方向緩步右行,手上仍不時撫摸按壓着宮牆大小金屬磚。

    過了約莫一盞茶時分,摸不出一點頭緒,卻亦不見文之隱迴轉,大是奇怪,心道:“這足赤宮再寬,也不可能如此長時間還走不完,莫非之隱是遇上了敵人?”雖覺文之隱武功應當已經足以應付教中諸人,至再不濟也該當曉得迴轉,不明其因,心下暗暗擔憂,想追下去察看,又不知該不該喚徐寧同行,正自慄六,忽聽得文之隱遙遙叫道:“大師!我回來了!”

    耳聽他聲音竟是由自己背後發出,暗吃一驚,回身一望,轉眼間,文之隱已奔到跟前。

    楊少恆見他呼吸急促,道:“別急,你先調勻氣息。”

    文之隱隨便理了一次氣息,說道:“大師……這足赤宮……環山一圈……沒有側面……也沒有背面。”一句話說完,終於約略調勻氣息。

    楊少恆大驚,奇道:“環山一圈?”

    文之隱道:“是啊!我方纔一直沿着這面牆行走,不想竟然繞了一圈。”

    楊少恆想他奔跑如此之急,尚且去了一盞茶時分,心中暗歎:“這足赤宮的規模竟是如此之大。”說道:“既是如此,除了這大門以外當另有其他方法進宮,據我猜測,那便是給一般教衆平時使用的,你在此等我一會,我去找找,不要心急,知道麼?”

    文之隱道:“大師,我也去!”

    楊少恆低聲道:“幫我看着徐姑娘。”

    文之隱一聽,知他是要自己負責保護,只得道:“好罷。”

    楊少恆道:“我必見機行事,你千萬不可心急,也不必爲我擔心,只管在這裏等我,聽到沒有?”

    文之隱如何能夠不急,但見楊少恆神色鄭重,也只得應道:“好。”

    楊少恆微微一笑,道:“你若有事,便用千里共嬋娟召我好了,但別亂發。”

    文之隱道:“好。”

    楊少恆笑道:“好孩子。”說着便徑自向前去了。

    文之隱閒着無聊,在地下來回踱步,見徐寧神情仍是奇怪無比,左思右想,終於忍不住,走去問道:“徐姑娘,你怎麼了?”

    徐寧二眼發直,神色愀然,喃喃道:“我怎麼了……我怎麼了?他居然做了這樣的事……那我該怎麼辦?”

    文之隱微覺害怕,又覺奇怪,全然不知該說甚麼話纔是,心道:“大師顯然清楚徐姑娘爲何變成這樣,卻又爲何任她如此?”想起方纔自己急步上山查看以前,徐寧尚未顯得神思不屬,那定是自己離去的這段時間發生了甚麼事情,又想:“方纔我問大師,爲何徐姑娘走在他身後,他卻叫我別管,該不會徐姑娘變得如此奇怪,其實是大師所致?”心中諸多念頭轉來轉去,卻始終弄不明白,煩惱了好一會兒,又忽然想起了若雨,摸出身上半截竹竿輕輕拂拭,暗想:“不知你現在在裏面做甚麼呢?”他這次爲了對付祁夏清,在臘月初七傍晚齊備了所有兵器於一身,纔到若雨窗下守禦,此際不僅將與她旗杆同形的竹竿全備在身上,更帶上了若雨昔時所用,卻在與上官颶拚鬥時折斷的二段竹竿,並將裏頭的金屬棍拿出後另外攜帶,此時所撫,正是其中半截竹竿。

    他輕輕拂着拂着,將旗杆放在手上團團旋轉,回思起臘月初七二人兵器鋪共話的情景,一顆心甜滋滋的喜不自勝,忽然,隨着他舞動竹竿漸急,一物從竹竿斷截之處落下,文之隱一奇,俯身撿起,卻看是一張摺疊後的紙片,文之隱大奇,心道:“我怎麼從不知道這裏頭有甚麼紙片?莫非是……她留給我的訊息?”當下也沒多想,便將紙片展了開來,不想攤開之後竟也有手掌大小,上頭一片黑壓壓的寫滿了蠅頭小楷,還繪了十幾個風爐模樣的東西與幾十個小小人形。

    文之隱大奇,一看之下,卻見第一個風爐右側寫着:“鍛刀之法”,左側則有一個小小的人形,看模樣是正拿着一對鐵鉗,夾着一小塊金屬放入風爐,其下書:“赤焰,鑄粗胚,出爐壘打而瀝雜質。落手用勁七分,留勁三分,次次均力,往復十七次揉其韌性。”

    文之隱一奇,心道:“原來這小人是將金屬拿出,而非放入。”又見下面另有數張小圖說明如何淬火冷卻,如何分辨粗胚良莠等等,連如何銼磨開鋒種種細節也盡數齊備。

    文之隱年幼時即自開兵器鋪的父親習得鍛造兵刃之法,一看之下,幼時與父親到鄰居家中鍊鐵鍛刀的回憶一一浮上心頭,幾個圖片看過讀過,已經全然明白鍛刀的諸多關竅之處,心道:“記得幼時爹爹見我年小,只略略將過程順序講給我聽,卻不曾作過這般詳細的說明,有了這張紙片,想我日後要再鍛出好刀,亦不爲難。”又見鍛刀方法之側書明瞭鍛劍之法,一讀之下,見刀劍的最大差別不過在一面開鋒或是二面開鋒而已,前頭步驟其實多數相似,略略讀過一遍,便已通曉。而後也註明了打造鐵槍、鋼鞭等其他兵器的法門。

    文之隱愈看愈喜,直以終能克紹箕裘爲榮,不知不覺竟全部讀過了一遍,在腦中細細思索一番,直至無一絲疑惑,才漸漸回過神來,望着手上半截竹竿,心道:“這紙片自然而然不可能是她藏的了……莫非……莫非這其實是爹爹留給我的?”想到此處,大喫一驚,心道:“是了!是了!先前爹爹告訴我這竹竿是十分貴重之物,其實重點並非竹竿本身,而是裏頭留下來的這份手書!”他自幼給武芷珮在山上養大,書畫武功俱是由她所傳,一生根本從不曾見過父親寫字,是以閱讀之時完全無法自筆跡辨出是否爲父親所遺,然而這念頭一起,一想即透,心知此必父親留給自己所看,以讓自己繼承祖業之用,心頭大喜,又再將那張小小紙片重讀了好幾次,感受着父親遺愛,心頭一陣溫暖滿足。

    又讀一會,文之隱忽想:“不過既然這竹竿之中藏了這等重要的訊息,不知餘下四根是否也有?”想起此際一根正在若雨手裏,便將身上所備三根取出,在地下一字排開,又將那已斷成二截的那根拼好了,一併擺在一旁。審視一會,見四根外觀幾乎全然相同,亦不見有何異狀,心中又想:“記得眼下給她用作旗杆的那根較這根折斷的重些,卻不知其它重量是否不同?”將地上竹竿逐一拿起,細細感受了一會重量,果然根根重量不同,文之隱心中大奇,暗道:“莫非這重量也是爹爹留給我的訊息麼?”

    想手上這張書滿鍛造兵刃法門的紙片竟是由最輕一根所跌出,心中又想:“按理來說,最輕一根理當是最爲不重要的纔對,卻如何這其中反而是爹爹留給我這鍛造兵器的法子?要是另外這三根也各藏有訊息,又能寫些甚麼比這事來得更重要之事?”細細將紙片放在手心端詳許久,亦不覺有甚麼兵器遺漏,直如丈二金剛般摸不着頭腦,雖是極想探知裏頭訊息,又覺不好將竹竿一一鋸斷察看,拿起地上最重的那隻竹竿細細撫摸審視,在手上轉得二轉,不覺有異,又想:“這也當真巧得很了,要不是她與上官颶拚鬥而折斷旗杆,也不知我要何年方知這其中的奧祕……爹爹生前可有對我說過甚麼話,暗示這紙片的存在麼?我向來只記得他說這竹竿貴重,卻也從來不知它究竟是如何貴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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