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916章 俠客隱(138)
    若雨聽他如此癡情,心中卻也感動,緩緩道:“我纔不是撕成碎片。你都不知足赤宮裏有多少岔路,我猜想你必不會一開始就發現我的記號,於是各個岔路口都放了布條,好讓你無論何時開始依循記號都能找到我,如此一來,三十六條又豈能足夠?怕換了其他布料你又瞧不出來,只好把它們分小。”文之隱嘆道:“對不起,我又誤會了你的心意。”若雨微笑道:“沒甚麼,你那時給人騙了,自然是往壞的方面猜想。”

    文之隱道:“然後呢?你到底做了甚麼?除了佈置這些布條之外。”若雨微微一笑,道:“阿隱哥,我先說個故事給你聽。”文之隱一奇,道:“甚麼故事?”若雨微笑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說說足赤教的歷史給你聽。”文之隱大奇,道:“好啊。”若雨微微一笑,便將蔡老翁在獄門之後的故事轉述了一遍,亦順便交代了孔向儒與茶博士其實就是曾經相救於他的蔡氏昆仲。

    聽畢,文之隱罵道:“原來本來是一個好好的足赤幫,竟給祁夏清搗成這等莫名其妙的模樣!”若雨微笑道:“阿隱哥,我們去把足赤教挑了,你說好不好?”文之隱恨恨的道:“當然好。”若雨笑道:“你怎麼都不擔心不能成事?”文之隱哼道:“就算不能成事,好歹也要幹掉祁夏清,還有我的殺父仇人。”若雨微笑道:“阿隱哥,難道你都不好奇,爲甚麼我那時看了竹竿裏頭的紙片,就知道要怎麼出去了麼?”文之隱奇道:“是啊,你不提我險險忘了,爲甚麼?”若雨微笑道:“你不如把竹竿全部開來看看,就會知道爲甚麼了。”文之隱大奇,取了汗巾,開了水壺沾水,便取了一根竹竿想要擦拭,若雨道:“阿隱哥,你不如從最重一根起始擦起。”文之隱道:“好。”

    於是二人停下馬來,坐於路邊石上,文之隱敲出最重一根竹竿的紙片,攤來與若雨一起看了,見上面所書乃是:

    “隱兒收覽:汝此時啓此竹竿,定是因吾已遭人暗算身亡,如汝年滿十八,即可往下讀之。

    “汝自幼由汝外祖母扶養長大,與爲父相處時間不長,所知亦不算多,吾今日便與汝說知爲父生平所爲。吾承祖業,以販售兵刃爲生,一日,忽而突發奇想,盼聯衆人之力,共同冶金鍛兵,以多牟利,是以與蔡罡蔡大哥等人共同起立足赤幫一幫,取其十足真金之意,明吾等以誠待客之禮,而後定其總舵於虔州一隅。年餘,一人姓祁名夏清混入我幫,而後自立爲主。吾初時未見其異心,喜其聰明勤快,曾授之煉丹之法與鍊金之術,怎耐竟致其任取吾昔日丹藥胡亂挾持弟兄,又以弟兄日夕勞碌成果,全供一己享樂。吾惡其作爲,特遣十數人探聽虛實,並繪一圖並表足赤宮機括結構,暗藏銀棍竿中,自思倘彼傷吾性命,便可令汝據圖尋至地點,直闖宮中,撥亂反正,爲父報仇。

    “吾昔時在幫中之時,未曾向人示知吾有汝一子,汝當持金銀銅鐵錫五棍,並此手書,自表身分,祁君必不及防,並依循銀棍竿中地圖、鐵棍竿中解除藥性之法,給予衆弟兄解藥,則其勢力倏然瓦解也。吾煉丹藥,蓋因汝母猝然離我而去,惟盼煉得丹藥保人永生不死,再與汝服食而下。無奈人力無可逆天,煉製此丹不成,反引出無數莫名作用,汝當慎之戒之,勿再蹈爲父覆轍,胡作煉丹大夢也。

    “據聞,蔡罡大哥已暗潛入宮中,吾不敢遣信聯繫之,恐祁君害其性命,汝一旦入宮,必先尋之,並得其二子作爲臂助,吾已於銅錫二棍書名鍊金鍛兵之法,會得蔡氏喬梓三人以後,汝可即重整足赤幫,回其舊制,止祁君之倒行逆施也。

    “祁君處事精明,心機深沉,頗有武藝,並非易與之輩,與其交鋒務須小心謹慎,吾將全部事業託與汝也,汝必不會負吾所託。順問近好父文子列手書”

    文之隱讀畢,只是一張嘴張得老大,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道:“我……我爹爹是……足赤幫的幫主?”若雨微微點頭,道:“是啊。”文之隱兀自難以相信,道:“怎……怎麼可能?你……你該不會早就知道了?”若雨點頭道:“在我和祁夏清訂約以後,心中難過,便學着你的模樣,擦拭着你給我的旗杆,沒想到淚水碰巧沾了上去,那一塊凸起就此溶解,我好奇心起,拿竹竿敲了二敲,沒想到竟跌出這張紙片來。”說着從懷中摸出一張紙片,遞給了他。

    文之隱手上微微顫抖,接過,只見最右書着“煉丹之法”四個大字,正中畫了一條橫線分隔出上下二部,上半部最右又書了“年年長生錠”五字,其左則書名了煉製此丹所需齊備的種種藥材、又繪上許多小圖,標示煉製方法及各步驟的關竅所在,最末則書上了年年長生錠所帶來的種種副作用。下半部卻分了十個小項,第一項小標題爲“一心丸”,下方一小圖標示其大小形狀,左方書此丸的煉法及作用等等,然後依次是“二虎丸”、“三頭丸”、“四通丸”……等十種丸藥,最末一行書道:“惟一日內同時服下此十丸,方得除淨年年長生錠藥性。”這一紙片正是文之隱之父所留下之煉丹之法。

    若雨見他神情,知他已經約莫讀完,擔心他發覺服下年年長生錠後中斷三月的副作用並非僅止於昏迷,便夾手取過,續道:“那時我看了這張紙片之後,一來終知祁夏清騙了我,沒有給你正確的解藥,一來想着爲何這張紙片藏在你給我的竹竿裏,對照蔡老伯伯的故事,說足赤幫最初據點本在你我家鄉光州,便猜想說不定當年足赤幫便是你爹爹辦的。”

    文之隱道:“可是我……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若雨微笑道:“或許是當年你年紀還小,你又太少回你爹爹那裏,他纔沒告訴你。後來我好不容易逃出完人園後,便往獄中去尋老伯伯,問他當年足赤幫的幫主叫甚麼名字,他跟我說,幫主原本姓文,後來不知哪一日忽改對外宣稱姓武,他還道是你爹爹要開始習武了呢!但我想起你爹爹媽媽姓氏,便自猜想那幫主說不定便是你爹爹,果然……老伯伯告訴我的名字便和你手上手書的署名全然相同。”

    文之隱顫聲道:“那……那我爹爹自稱姓武……該不會是因爲我母親離世?”若雨點了點頭,道:“看你爹爹所書,想來必是如此。應該也正是因此,祁夏清從沒料到你便是昔日幫主之子。”文之隱擡頭望天良久,終於緩緩低下頭來,微一定神,對若雨道:“雨兒妹,你待我真好。走罷,咱們去把足赤教挑了,給我爹爹報仇!”若雨微笑道:“好!”便將銀棍竿中取出的地圖遞還於他。

    二人上馬徐徐行了一陣,若雨道:“我向老伯伯問出幫主姓名,猜想你爹爹就是足赤幫幫主之後,便想等你一旦來到足赤宮尋我,我們便能向祁夏清立行反攻,於是取旗把那裏的獄卒通通點倒了,尋出老伯伯牢房的鑰匙,把他跟顧王霸給掉了個包,這才又和老伯伯一起逃出監獄。那老伯伯自稱姓蔡,又說生了二個兒子,昔時都在幫中擔當重要角色,看來就是你爹爹手書中的“蔡罡大哥”了。”文之隱嘆道:“你雖沒讀我爹爹遺書,卻已照着我爹爹的說法做了。也幸虧你提早將他救了出來,他才能及時趕到,制住了青銅使,救下大師性命。”

    若雨驀地又聽到“大師”二字,心頭一凜,淡淡道:“是啊。回家之後再向爹爹媽媽問問,老伯伯在那之後又到了哪裏。”文之隱嘆道:“你好不容易回家,卻又要跟我千里迢迢的趕到足赤宮去,真是……唉!”若雨微笑道:“你要是不准我去,我纔要惱你呢!”文之隱微微一笑,道:“謝謝你。”若雨笑道:“不必客氣。”文之隱道:“不過幾天前,你爹爹似乎……似乎不太喜歡我,定是因我臘八沒能守護住你,要是你爹爹不讓你跟我一起去,那怎麼辦?”若雨柔聲道:“傻瓜,我慢慢求我爹爹,總要讓他安安心心的放我跟你一起去。何況算來算去還不都是祁夏清的錯,我跟爹爹說清楚,他纔不會再怪你的。”文之隱微笑道:“那就好了。”

    馳了片刻,若雨又道:“阿隱哥,祁夏清沒有給你解藥之事,他自己當然是一清二楚,你道他這次會作下甚麼準備?”文之隱微一沉吟,道:“我想他應該已經知道,那許多岔路幾乎全被我們摸清,這次說不定會用上一堆莫名其妙的機括,又或者是聯合衆人之力來跟我們對打。大師武功雖高,一次遇上十五人也是縛手縛腳,要是他一次派上百人、千人把我們包圍,就算這些人武功全都不高,我們也難以全身而退。”若雨淡淡一笑,卻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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