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951章 俠客隱(173)
    馮牛見她目光溫和中蘊含清冷,彷彿看穿自己所有心事,微微低頭不與其目光相對,抱拳道:“不敢。”

    柳如雪道:“足赤教一共四使,若少了你赤銅使一使,那也是很不稱頭,不過你要顧全忠義,只有另當別論,但三十六人理當分作四組,每組九人才是。”馮牛道:“夫人之意是要我領九名江湖同道兩不相幫?”柳如雪道:“正是。這九人就由你自選,我們不插手干預。”

    馮牛一聽,心中已有了計較,道:“好。我這就允諾夫人與前輩之求,但請前輩務須在我領人而去之後,率先解我教主穴道。”柳如雪道:“你放心,我親自解他穴道。”馮牛見柳如雪面色誠摯,道:“那就多謝夫人。我馮牛必不敢違背誓約,否則,有死而已!”柳如雪暗道:“這人倒是個鐵錚錚的好漢子,實在不該欺騙於他,只是這教主善用言語挑撥是非,要是解其穴道,我們沒有必勝把握,只好暫時從權了。”

    馮牛心道:“教主穴道一旦解開,怕第一件事就是突襲那少年和女孩,我不妨幫他們拖些時間,總不能讓那女孩因我而喪。”於是慢條斯理的走向三十六名高手面前,道:“在下無能,不能讓衆位朋友一齊立功,我馮牛尚有餘財,必不會讓九位朋友空手而歸,首先就請巨鯊幫白蓮堂堂主童堂主隨我離開。”

    祁夏清一聽暗喜:“赤銅使好歹識得大體,居然揀最弱之人離開!”馮牛接着又道:“接下來請……請您跟我離開。”說着指向一名灰衣蒙面客,這人雖亦是一身灰衣,其灰卻與成克玖所着不同,倒似是沾染許多煙塵而致髒灰,那蒙面客點了點頭,足不點地的飛近馮牛身旁。

    成克玖見他身形一動,心中暗驚:“這人武功居然是如此了得!怕就是我也要和他鬥上百餘招才能分出勝負。這馮牛對我們倒也不錯。”柳如雪見二人步法差異如此之大,暗道:“這赤銅使看來是要將最弱四人與最強四人一齊帶走,最後則揀一名實力中等之人,他還真是公平公正。”

    馮牛一一唱名,果然依柳如雪所料揀去四強四弱一中,唱名完畢之後,不覺又望了祁夏清一眼,叩稟道:“屬下有負教主重託,於此致歉。”又磕了九個頭,這才站起欲離。離去之前,只見祁夏清眼神微露殺意,望向成克玖、蔡罡等人,馮牛知道他是暗示自己攜那九人違背誓約悄悄幫手殺人,心道:“教主好以殺戮解決事情,看來還是那少年贏了,纔是我足赤之福。”黯然轉身,只作未見。

    就在這時,忽見一人激從小先龍第而出,口中哭叫道:“對不起,雨兒妹,是我對不起你啊!”衆人定睛看時,只見他面色蒼白,臉上掛滿淚痕,正是文之隱。龍後銘聞言大驚,道:“我女兒怎麼樣了?”文之隱恍若未聞,只是疾奔而去,成克玖一望之間,見文之隱功夫大不如前,心中暗自奇怪,一縱趕至文之隱身前,雙手攔開,道:“怎麼回事?”文之隱叫道:“不要管我!”推開他手直直向前。

    成克玖扣住他手臂,道:“把話給我說清楚啊!”文之隱猛力一掙,竟突然生出一股大力,遠大於成克玖方纔觀他步伐看出的功力,一舉掙脫,又衝數尺,成克玖正待再攔,馮牛卻道:“老前輩,我在這裏也是無用,我跟着這少年去看看。”成克玖心道:“的確,這小子一走,要是我再走,就沒人能護住他們了。”便道:“好!”馮牛領着九人,道:“追!”

    不料馮牛後腳方去,屋內又即閃出二人,正是若雨和連逖,龍後銘等見了又奇又喜,只聽若雨問道:“阿隱哥呢?”龍後銘道:“他走了。”若雨大驚,道:“出完人園了?”柳如雪觀若雨氣色如常,點點頭道:“你快去罷,他看起來不大好。”心道:“雨兒一瞬間好了起來,自然是隱兒救的,惟有先讓他們二個把話說清楚。”若雨點點頭,便即離去。

    成克玖見她腳下迅捷,更是莫名其妙,暗道:“這女孩的功夫看上去居然比那小子來得更高,這是怎麼回事?”縱到連逖身前,道:“這是怎麼回事?”連逖道:“我也不知道!那少年忽然衝出去了啊!”成克玖微一沉吟,道:“不礙事,那女孩的功夫足以制他,剛纔幾位朋友也追去照看了。”說着話聲轉低,道:“這裏需要你的幫忙。”連逖道:“那少年方纔嘔血了!”

    成克玖放脫他手,嘆道:“好罷,那你就去罷。”連逖回頭向衆人望了一眼,見蔡罡、龍後銘等人給三十餘人圍住,實力大大無法匹敵,硬起心腸,點頭道:“我看他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就交給那女孩照顧好了。”心中暗道:“只是他爲甚麼會突然嘔血?”

    方纔文之隱不斷運功之際,見若雨背心頻繁出汗,漸漸將她的白色裏衣染得透明,趕緊閉上眼睛不再偷看。連逖心中暗笑:“人家還穿二件衣呢!這又有甚麼好害臊?早知如此不除外袍也罷,要是他心猿意馬,走火入魔,我定要馬上接替過來。”

    又過約莫半盞茶時分,文之隱自覺已運去一半內力,無意間睜眼一線觀看,斗然瞧見若雨左肩之上多了一條黑線,心中一奇,暗道:“方纔有這條線麼?”手上運功不停,卻睜眼細看那一條歪斜扭曲的黑痕,不料驀地裏心口一疼,文之隱一驚,暗道:“這病已經許久沒發,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居然選在這時候發?”他不知此疼原因爲何,亦不知此病深淺,但想要是臉上稍微透露一點痛苦之色,給連逖發現自己身體不適,那麼無法親自給若雨運功不算,只怕連逖更要花費時間優先給自己治療,是以咬緊下脣強忍,不作一聲,亦不敢稍讓臉上一處神經抽動。

    文之隱茫然望着若雨背後透出的黑痕,心中突然襲來一陣莫名恐懼,彷彿一個心葬入了玄冰之中,腦中一片昏花,連忙收攝心神加速運功,唯恐不能在盞茶時分內將自己的全部內力運給若雨。同時他心口卻只是愈來愈疼,眼前望出來只剩一片白茫茫,和那一條粗糙醜陋的黑線,突然間,一個畫面在腦中閃過,他看見若雨那張嬌美無雙的面龐,眼神透露出無窮的恐懼與害怕,舉着旗子招架着甚麼東西……文之隱瞇眼細看,他看見了,擊上旗子的,是一柄單刀,而那柄單刀,正握在自己的手裏!

    文之隱心頭一片混亂,半顆心逼迫自己加速運功,另外半邊卻又看見新的畫面:若雨轉身發足而奔,一路奔過鬧市,奔過村道,轉進一個枝葉茂密的樹林之中。文之隱只覺自己的心臟正拚命撞擊着他的身體,彷彿要逃去而後快,他的視野忽然一片模糊,但他又在朦朧中看見了若雨舉起旗杆,奮力的擋下單刀的攻勢--他的單刀。

    文之隱腦中一片紊亂,但眼前畫面依然不停播映:若雨的腳步正在一步步後退,慢慢退進更加黑暗的茂林裏,她的旗招愈來愈亂,但自己手上的單刀更是全無章法……若雨幾次找到自己破綻卻反而轉開旗子避去……文之隱心道:“她在讓我!她不忍傷我!那……爲甚麼我在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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