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滾。
江苑走了。
連夜走的,一秒鐘都沒有多留。
但也只是從這個家裏搬出去而已。
要想徹底擺脫他們,只有離開這座城市。
就快了
沒人知道,她從前的十幾年,是怎麼過的。
她被困在這裏太久了,她的靈魂在一點點的死去。
如果不是賀輕舟,她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死在那個冬夜了。
用她手裏的安眠藥。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前行,屬於江苑的那條路,佈滿了荊棘和冰霜。
後來,有個人帶來了希望的火種。
他說:“江苑,有我在,以後不會讓人欺負你了。”
那也是,江苑支離破碎的人生中,唯一一抹光亮了。
可是她親手推開了自己的救世主。
但是她不後悔。
本該這樣的,這樣纔對。
江苑隨便收拾了一下,然後拖着行李箱,頭也沒回的從這個家離開。
她在附近酒店開了間房,拿着平板登上找房軟件。
看的都是離醫院近的。
北城的房租貴到嚇人,她也沒什麼積蓄,暫時支撐不了太貴的房租。
挑來挑去,最後選中了幾處。
她用筆記下來,打算明天去看看。
她躺在牀上,卻怎麼也沒睡不着。
拿出手機刷了會朋友圈。
剛點開,第一條就是蘇御。
一個小時前發的。
【操,再也不和賀輕舟這條狗打牌了,內褲都輸沒了。】
底下評論有點多。
賀輕舟以前總說,江苑太安靜了,都沒什麼朋友。
所以他把自己的朋友都介紹給她認識,還讓他們加了她的微信。
不過他不準江苑和他們說話,朋友圈點贊也不行。
屬於那個年紀,幼稚的佔有慾。
他們高中畢業那年,蘇御在朋友圈發了張合影。
穿着校服的賀輕舟笑容不羈,似乎連頭頂的陽光都格外眷顧他,自帶柔光濾鏡。
所以江苑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也是因爲這個,賀輕舟氣的說要一天不理她。
雖然半個小時都沒忍過去,主動過來問她餓不餓。
猶豫片刻,她點開那條朋友圈,一直往下拉。
在最下面看到了賀輕舟的評論。
——操,誰他媽要你的內褲,惡不噁心?
她的手指放在屏幕上方,輕慢的摩挲了幾下。
賀輕舟,晚安。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賀輕舟。
那個時候,他們還不大。
他紅着臉,小聲告訴她:“江苑,我媽說她找人算過了,我們八字很合。”
江苑疑惑:“你還信八字?”
他搖頭,聲音卻比剛纔更小:“她說,八字合的人,適合結婚。”
或許是因爲昨天晚上失眠的原因,江苑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以至於錯過了中介的電話。
她又回撥過去,對方接通後,她和他道歉:“不好意思,剛剛在睡覺,沒有聽到。”
“有的。”
他們約好了時間。
江苑洗漱完以後換了件衣服,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然後背上包出門。
房子離一醫很近,地鐵十分鐘就到了。
中介邊走邊和她介紹:“房子小是小了點,但地段好,出門就是地鐵站,而且這裏也安靜。”
中介笑道:“你應該是學生吧,這周圍住的都是學生。”
附近有個技術學校。
江苑進去看了下,房子很小,客廳只能放下一個沙發和一張桌子。
再放別的就很擁擠了。
大約是看出了她不太滿意,中介欲言又止:“說句實在的,您的預算,這個房子已經是目前最好的了。”
中介最後又帶她去看了其他幾處,最後她還是選了這裏。
雖然小是小了點,但至少乾淨。
簽完合同後,她把行李從酒店搬到這邊,花了兩天的時間佈置打掃。
終於整潔溫馨了許多。
入夜,她只開了一盞夜燈,然後打開電腦上網課。
考試的結束並沒有讓她有太多的放鬆,接下來還有實習和考研。
她已經想好了,到時候考到江北。
遠離這個地方,開始自己新的人生。
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租房子住,沒什麼經驗。
這個問題是在她搬到這裏的第三天才發現的。
周邊住的都是些不務正業的人。
樓上那個酒鬼一喝醉了就打老婆孩子,每天晚上樓上都傳來嚎哭二重奏。
隔壁又住着一羣早出晚歸的人。
再加上屋子不隔音,短短几天下來,江苑快被折磨出神經衰弱了。
也記不清有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於是她預約了師兄的號,想去他那兒拿點安眠藥。
一大早,再次被樓上的爭吵聲吵醒。
江苑看一眼時間,才七點半。
她昨天晚上四點才睡着。
在牀上又躺了一會,她決定去和樓上交涉一下。
太晚或者太早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音量。
她剛上去,就看到樓上那家人的門開着,小孩就站在門口尿尿,冷風一吹,尿騷味在整個樓道瀰漫開。
小男孩看到江苑了,非但不害臊,還特地換了個方向,對着她尿。
江苑眉頭微皺。
眼下也忘了自己上樓的目的,轉身離開。
直到去了醫院,那股味道和那副場景都沒從她腦海裏離開。
反胃的厲害,她也沒胃口喫早餐。
人到了醫院,按照流程取號。
一路上遇到好幾個師兄師姐。
光是打招呼就花了不少時間。
到了四樓後,她看了眼顯示屏上滾動的名字,還有三個纔到她。
於是先去前面的自助機買了個病歷本,填寫信息的時候,聽到後面腦科播報的聲音。
【請,三十七號病人賀輕舟,前往11號診室就診】
江苑愣了一下,等她回頭去看時,只來得及看到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