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接過賀輕舟手裏的購物袋,“謝謝你。”
這三個字賀輕舟在江苑這兒,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他沒回應,只是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江苑沉默,沒接,指了指自家的窗前的晾衣繩上的那件男士外套:“我家也不可能住這麼多男人。”
是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
“我是讓你穿着。”他沒了耐心,依舊簡單粗暴的直接往她懷裏塞,“我以前怎麼會喜歡你,這麼蠢。”
江苑點了點頭:“我也挺好奇的,居然有人會喜歡我。”
喜歡她這樣的人。
她低順着眉眼,摒棄掉清冷疏離的江苑,大抵只有賀輕舟才能看見。
意識到自己剛纔說的話重了點,賀輕舟想解釋,但又懶得解釋。
這些天來,他的思緒和感情都很亂。
就像是一盆白色的顏料不慎摻進去一點別的顏色。
總是莫名其妙的想起面前這個女人。
明明記憶只是恢復了一點點,十幾秒而已,卻又攪的他不得安寧。
賀輕舟走了。
江苑也開門進去。
他的外套被掛在衣櫃裏,然後江苑才繫上圍裙進廚房做飯。
這些天來,她的廚藝進步了不少。
至少不像剛開始那樣,只能算得上是熟了。
她第一次做飯,賀輕舟是她最忠實的顧客。
但是那次賀輕舟吃了她做的,沒熟的豆角,食物中毒,半夜腹瀉嘔血。
被送到醫院洗胃。
江苑在外面等他,一邊等一邊哭。
那個時候多蠢啊,無論做什麼都做不好。
每次重來的勇氣,都是賀輕舟給她的。
她家裏人對她是那種打壓式的教育方式,因爲想把她的脾氣棱角通通磨平,這樣她纔會聽話。
是賀輕舟,在以他的一己之力和他們對抗。
無論何時,他都會鼓勵她,誇她。
哪怕她只是解出一道再簡單不過的數學題,他都恨不得去酒店擺幾桌大宴賓客慶祝幾天。
就像此刻,他明明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卻還是擡起手,摸摸她的頭,虛弱的聲音染上幾分笑意:“醫生說很少看到有人喫豆角喫到嘔血的,我們苑妹還挺厲害。”
江苑低着頭,肩膀哭的一顫一顫的。
賀輕舟嘆氣,想給她擦眼淚,卻又沒了力氣,只能求饒:“我現在沒法抱你,等我恢復點體力了再哭,好不好。”
那之後江苑就很少做飯了。
做飯也幾乎不碰豆角。
她屬於先飛的笨鳥,因爲不夠聰明,所以格外用功。
能走到現在的程度,有現在的成績,她很珍惜。
或許是她的生命裏,愛出現的次數太少,所以她對這些本就不抱太多的期待。
一直以來,她都把自己圈在一個框框裏。
賀輕舟短暫的闖進來過,但他不會一直在裏面。
江苑很清楚,和他結婚意味着什麼。
她將永遠被困在這個牢籠之中。
別人仍舊會在背地裏稱呼她爲,揚州瘦馬。
說她不過是得了幸運,被賀輕舟看上了。
但以賀家的勢力和背景來看,她的地位和物質,會比翟惜雪高出無數個階層。
然後他們一家,會把她當成自己跨上更頂層社會的通行證。
江苑一輩子都甩不開他們。
她不想要這樣的人生,不想要被人非議的人生。
她知道,賀輕舟會把她保護的很好。但這種生活,與她一直追求,並且爲之努力的人生大相徑庭。
是她先對不起的賀輕舟。
重來一次的話,她還是會解除婚約。但她會找一個儘量讓賀輕舟接受的方法。
可真有這個方法嗎。
江苑只知道自己是執拗偏執的。卻不知道,賀輕舟對她的感情,同樣執拗偏執。
她追逐着她的夢想,賀輕舟則追逐着她。
海枯石爛,至死不渝。
講不清誰對誰錯,是命運在作怪。
-
十五那天,江苑是和周嘉茗她們一起過的。
喫的火鍋。
點完餐以後,服務員過來,說是有活動,帶定位發朋友圈可以贈送三罐可樂。
江苑剛要拒絕,周嘉茗一聽有活動,頓時來了勁:“可樂要冰鎮的,謝謝。”
江苑無奈的搖頭笑笑。
只能拿出手機拍了個鍋底,帶上定位發了條朋友圈。
正好菜端上來,她忙着把面前的餐具往一旁挪,手機隨手放在一旁,也忘了刪除。
周嘉茗說起後天的實習,心裏開始發怵。
“我聽師姐說,她們平時忙的腳不沾地,還沒去呢,我就開始怕了。”她眼神心疼的看着江苑,“就更別提一醫了。”
她們點的鴛鴦鍋,江苑全程只吃左邊的番茄鍋。
聽到周嘉茗的話,她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感觸:“其實也還好,我之前去一醫看病的時候,多看了一眼,只有急診科的才忙。”
周嘉茗眼睛頓時就睜大了:“看病?你生病了?”
江苑無奈的輕笑:“有些失眠而已,所以找師兄開了點安眠藥。”
周嘉茗這才鬆一口氣:“嚇死我了。你是不知道,你最近這樣子有多憔悴,整個一易碎的瓷娃娃。”
江苑笑:“哪有這麼誇張。”
“怎麼沒有,不信你問她們。”
江苑將眼神移到許來來和阮薰身上。
她們兩個都非常默契,且贊同的點頭。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周嘉茗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勸她:“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都垮了,其他的東西就更不用提。”
江苑聽話的點頭:“會注意的。”
因爲是十五,所以來這兒喫飯的人還是很多的。如果不是她們提前了三個小時過來,恐怕現在還在等位。
蘇御的聲音很有辨識度,是那種輕快歡樂的語調。
聽了莫名其妙會讓人心情變好。
不見其人,便先聞其聲。
“江苑?還真是你啊。”
大約是爲了配合今天的節日,他穿了件紅黑色的外套,後背是個國風刺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