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蒼嵐緩緩轉身，眼神古井無波，“師父，你剛剛……對我的朋友們說謊了吧？”
未曾想會被徒弟先下一城的朱閣主稍顯訝異地挑了挑眉，“怎麼？你看出來了？”
顧蒼嵐指了指朱閣主的右手，“師父你每次說謊，都會下意識捻動右手的大拇指跟中指，這個習慣過了幾千年還是沒變。”
朱閣主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回想起先前的情境，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好像，好像還真是呢，都被你看穿了。”
顧蒼嵐：“師父，你其實……知道師兄想做什麼吧？”
朱閣主臉上笑意逐漸消退，沉默片刻，沉重地點了點頭，“我確實知道，正是因爲我知道，所以纔沒有對他們說實話，因爲……這已經是個死局了，他們就算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是徒增恐慌罷了。”
顧蒼嵐微微皺眉，“師父，你是否有些小瞧我的朋友了？”
“不。”朱閣主搖搖頭，“我完全沒有小瞧他們，我也知道，你們這除你以外，起碼還有六個人的實力不在我之下。”
顧蒼嵐瞭如指掌：“十一、星願、嬰北宮、陳千紫，青春還有寒莎。”
朱閣主點點頭，“但……即便是這麼多高手聯起手來，也改變不了現狀。”
顧蒼嵐眉頭緊鎖，“到底，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死局已成。”朱閣主長嘆一聲，銳利的視線落在顧蒼嵐臉上，“現在在這裏的所有人，不，應該說當今世上，能破解這個死局的，蒼嵐，恐怕只有你了，所以我避開了其他人，想單獨跟你談談。”
顧蒼嵐微微頷首，“師父請講。”
朱閣主：“在跟你詳細地解釋這個死局之前，我且問你，你可知道你師兄爲何要偷學禁書叛離宗門嗎？難道他只是爲了追求強大的力量嗎？還是說，有別的原因？這個問題的答案，蒼嵐你可知曉？”
顧蒼嵐毫不猶豫地說道：“是因爲我吧。”
朱閣主愣了一愣，而後戰術後仰一臉驚悚，“原來你知道啊？”
顧蒼嵐點點頭，“當然知道啊，我又不傻，他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因我而起，當年還沒離開天辰明心閣的時候，就感覺他很想針對我，但不知道爲什麼沒有付出行動，師父你知道爲什麼嗎？”
“當然是因爲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啊。”頗有些無語的朱閣主以手扶額，稍稍整理了下心情，接着問道：“你既然知道，當初你師兄在宗門大鬧的時候，你怎麼無動於衷呢？”
顧蒼嵐直截了當地承認了，“當年還不會考慮別人的心情，覺得他是他，我是我，他的事跟我沒有關係，所以就袖手旁觀了。”
朱閣主稍稍一愣，眼中流露出幾分欣慰，嘴角輕輕上揚，“那現在呢？現在關於你師兄的事，你是怎麼想的？”
顧蒼嵐：“他的事……與我無關。”
朱閣主：“……”
這前後有什麼區別嗎？
顧蒼嵐：“但是……”
朱閣主雙眼一亮，等的就是這個反轉。
顧蒼嵐：“藍天市是我的地盤，怪物餐廳是我的棲身之所，他若想擾亂這份安寧，對我身邊的人出手，那我，必不饒他。”
顧蒼嵐指了指不遠處的樓梯，“你現在下樓就可以見到他。”
“等會兒吧，這事也不急，我先告訴你，你師兄到底做了些什麼吧。”朱閣主說到此處，深吸一口氣，“蒼嵐，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爲，你師兄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
顧蒼嵐：“……”
——
當晚。
從柳棟處聽聞朱閣主跟嬰北宮要在餐廳暫住幾日的消息後，姜卿卿倉促間聯合餐廳衆人組織了一個還算像模像樣的歡迎會，具體表現爲喫的管飽，喝的管夠，但你要說娛樂項目，抱歉，唯有閒聊。
偌大的圓桌，所有人圍桌而坐，餐廳等人，除開姜卿卿跟莫青春，其他人毫不顧忌有客人在場，一如既往的狼吞虎嚥，毫無形象可言。
值得慶幸的是嬰北宮跟朱閣主的適應能力都比較強，很快就習慣了這個氛圍。
朱閣主挨着顧蒼嵐跟柳棟，自落座起視線就不住地掃向一旁的顧蒼生。
如此刻意的視線，顧蒼生自然感受到了，於是在稍微喫點東西墊墊肚子後，主動開口問道：“老爺子，你老盯着我做什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哦哦，這倒是我失禮了。”朱閣主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道：“實不相瞞，老朽很久以前就想見見你了，突然見到本人，一時卻想不起該說什麼了，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
嬰北宮聞言雙目一亮，輕咳兩聲，不着痕跡地說道：“身爲天辰明心閣閣主的你想見什麼人見不到啊，還用得着眼巴巴地等着？難道小蒼生你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不不。”顧蒼生果斷擺手否認，“我就是個普通人，哪有那個面子讓老前輩這般惦記啊。”
朱閣主：“不，你有。”
顧蒼生：“……”
顧蒼生嘴角一抽，有些搞不懂面前這個老傢伙想說什麼，試探性地向顧蒼嵐發送眼神信號，奈何顧蒼嵐此時正在發呆，並未接收到他的緊急眼神信號。
“老朽雖長年閉閣不出，但還是能憑藉敏銳的感知，知曉外界發生的事情，尤其是我的兩個徒兒，這其中，最讓我惦記的自然是蒼嵐了。”朱閣主說着。扭頭看向身邊的顧蒼嵐，眼中盡是溫柔，“蒼嵐這孩子，怎麼說呢，天賦異稟，但是想法比較簡單，容易誤入歧途，當年他離開天辰明心閣外出歷練的時候，我還真擔心他會走錯路，事實證明他確實差點走錯路了，好在有人在半途將他拉了回來，而這個人，蒼生小友，就是你。”
顧蒼生緩緩放下手中碗筷，面色肅然，“你說的……完全正確！我顧蒼生人稱逆天神算，情感大師！要是沒有我，就沒有今天的問天劍聖！”
充當聽衆的李大凡聞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聊的好好的，怎麼突然開始不要臉了？”
坐在他身邊的何語婷嗤之以鼻，“他不一直這樣嘛。”
朱閣主放聲大笑，彷彿能免疫顧蒼生的不要臉，“所以啊，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好好感謝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