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臨近凌晨一點，有一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餐廳，縱身一躍，來到了附近百貨商場的樓頂。
在樓頂邊緣，坐着一名男子，想來是等候多時，此刻正笑臉盈盈地看着來者，主動開口寒暄，“好久不見啊，師弟，還記得師兄我嗎？”
顧蒼嵐晃了晃手裏的手機，“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聯繫方式的？”
盤膝而坐的田昊雄攤了攤手，道：“你應該猜到了我現在爲誰工作，這個組織能人異士居多，查到你的聯繫方式，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顧蒼嵐將手機揣回兜裏，另一隻手撫上腰間的長劍，“這麼晚了喊我出來，有何貴幹？”
“哦呦呦，別急嘛，我可沒打算今晚就跟你分出個高下。”田昊雄依舊巍然不動地坐在地上，笑臉盈盈地說道：“只是來打個招呼而已。”
顧蒼嵐微皺眉，沉默片刻，還是將手從劍鞘上收了回來。
田昊雄臉上笑意更濃，“師父來藍天市了？想來他已經告訴你，我想做的事了吧？”
顧蒼生眼神一寒，上前一步，冷聲道：“你若是現在收手，我們師兄弟還不用刀劍相向。”
“收不了手了。”田昊雄搖搖頭，咧嘴笑道：“好不容易讓我找到了你的弱點，而現在，我已經得到了足以擊敗你的力量，你覺得，我有可能收手嗎？”
顧蒼嵐皺眉表示不解，“你爲何對擊敗我有如此大的執念？大到足以讓你不擇手段？”
田昊雄臉上笑容猛地一收，“我爲什麼執着於打敗你？還不都是拜你所賜，若非你的侮辱，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顧蒼嵐聞言更是一頭霧水，“我承認以前的我有些目中無人，或許當初我的某些行爲令身爲師兄的你感到不快，但我並不記得我曾經侮辱過你。”
“不記得？確實，對你來說，那並不是侮辱，我甚至還得跟你說聲謝謝的。”田昊雄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顧蒼嵐，你能輕鬆獲得別人究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的強大力量，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句話，完全錯誤。”
肅然且嚴厲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顧蒼嵐並不意外，他那敏銳的感知早已幫他確定了來者的身份，“師父，我還以爲你喝多了。”
“確實喝多了，現在還頭暈呢。”面色通紅的朱閣主緩步來到顧蒼嵐身邊，銳利的視線掠向身前的田昊雄，“但再怎麼頭暈，也得出來見見我這幾千年沒見的大徒弟啊，昊雄，你就沒什麼話想對師父說的嗎？”
田昊雄無所謂地攤了攤手，依舊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毫無尊敬之意，“師父，不是我說你，你都閉閣不出大半輩子了，何必現在跑出來呢？就在閣裏待到死不好嗎？屬於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你，什麼也做不到，胡亂摻和，小心晚節不保啊。”
“我要是放任你在外頭胡鬧，纔是真正的晚節不保。”朱閣主雙手背在身後，看看田昊雄，又看看身邊的顧蒼嵐，忍不住長嘆一聲，“我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你們師兄弟刀劍相向，就如同看到了曾經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
“一個是您的愛徒，一個是逆徒，以命相搏有何不可？”田昊雄依舊笑着，“當年您沒狠下心，如今我倆對決，不正是隨了您的心願嘛，若是我贏了，您就有理由爲您的愛徒報仇了，若是他贏了，正好爲您清理門戶，不是嗎？”
顧蒼嵐眉頭緊鎖，事實上他仍未想起自己何時侮辱過自己的師兄。
“是或不是已經不重要了，俗話說得好，開弓沒有回頭箭。”田昊雄雙手撐着膝蓋，緩緩從地上站起來，衝着顧蒼嵐咧嘴一笑，“我曾經一度認爲，我這輩子都贏不了你，好在老天爺跟你開了個玩笑，顧蒼嵐，你變弱了。”
顧蒼嵐雙眼微眯，“我，變弱了？”
“以前的你，可以無情地將所有比你弱的人踩在腳下，但是現在呢？”田昊雄做了個鬼臉，“你有了感情，有了牽掛，這就是現在的你，最大的弱點，準備好接招吧顧蒼嵐，不要怪我卑鄙哦，畢竟，對手可是大名鼎鼎的問天劍聖呢。”
語畢，田昊雄徑自轉身，就欲離去時，復又扭頭說了一句：“說實話，我很失望，我還是比較想和以前那個無情的你一決高下。”
說完，自樓頂縱身躍下，幾個起落消失在師徒二人的視線當中。
朱閣主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沉重地嘆了口氣，視線轉向身邊似乎心事重重的顧蒼嵐，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蒼嵐，不必將你師兄的話放在心上，相信自己，你並沒有變弱，恰恰相反，你變得比以前更強，也更優秀了。”
顧蒼嵐輕笑一聲，“可就是面對這麼一個更強也更優秀的我，他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朱閣主眉頭抖了抖，深吸一口氣，道：“俗話說先禮後兵，下一次見面時，昊雄就該來認真的了，你……打算如何應對他佈下的死局呢？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當年沒阻止你師兄離開的我，纔是罪魁禍首，真要說的話，這件事不該由你來揹負。”
“一來，他的目標是我；二來……他的行爲，觸及到了我的底線，所以……”顧蒼嵐扭頭同朱閣主對視，眼神空前堅定，“這是我的戰鬥，雖然有些對不起師父，但還請您，不要插手，我與師兄的對決，還請您，做個見證。”
朱閣主苦笑一聲，點頭道：“我早預料到了你會這麼說，放心，無論結局如何，我都會見證到最後的；所以，你打算如何應對？”
“他既然想同無情的我一決高下，那就……”顧蒼嵐遙望夜空，眼中血光一閃，“如他所願好了。”
朱閣主徒然一驚，“你該不會是想……”
顧蒼嵐：“您不是說情況緊急嘛，那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朱閣主一時語噎，好半晌，千言萬語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
——
凌晨四點，採購完食材的莫青春返回餐廳，將食材盡數歸類，分別放置在廚房及倉庫後，隨意找了張餐桌坐下稍事休息。
屆時，餐廳大部分人都還沒起牀，唯有顧蒼嵐、姜卿卿、裘星願跟李大凡開始做早晨營業的各項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