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債也沒事。

    區區五貫而已,小意思。

    況且,欠錢的纔是大爺,下面人也不可能真的問他來要。

    是以,陳遠一點都不着急。

    酒飽飯足,喝了茶,微醺的李二,在李君羨等人的護衛下離去,他則開始清點送來的東西。

    兩把曲轅犁。

    這個沒什麼意思,不是黃花梨,也不是紫檀,連老紅木都不是。

    所以,直接丟給老章。

    剩下的,便都是好東西了。

    書案,塌,屏風,食案,幾,櫃子,各式各樣,好幾車,皆充滿時代特色。

    做工用料自不必說。

    皇帝親自張羅,再加上當下豐富的自然資源,比尋常木料強得有限的地位,不用想也知道,隨便拿一件回去,就是天價!

    相比之下,什麼古玩字畫,都弱爆了!

    畢竟,古玩字畫不是說賣就能賣的,哪怕是真跡,回去都只能說是贗品。

    也只能是贗品。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好,那就是不太符合現代的使用習慣。

    大唐的傢俱,特徵是低,矮,現代常見的椅子,桌子,牀,都沒有。

    這一點,一些講究點的古裝劇,裏面都能看到。

    至於怎麼處理,他也想好了,挑個一兩件拿去賣,剩下的,自己用,收藏。

    ……

    時間過得很快。

    樹下,嫋嫋沉香燃起的青煙中,海黃大料製成的塌上,當陳遠再次醒來,日頭已經偏斜。

    舒坦。

    遙想不久之前,他還在爲工作,爲生計發愁,可現如今,睡的是價值數千萬乃至上億的牀,連點的香,都是上好的沉水香。

    此時,水邊,燒火糞產生的煙還在升起,肥堆,卻是多了好幾堆。

    照這個架勢,應該很快就有肥料可用了,哪怕沒有化肥可用,收成也值得期待。

    曲轅犁,也正式派上用場。

    一個下午,近兩畝荒地被開墾出來,這等效率,作爲一個現代人,他表示毫無感覺,老章等人卻如獲至寶,興奮得不行。

    這也就是牛要休息,要不然,他們能摸着黑繼續幹。

    鄭愔,姜籬,則巧笑焉兮,清理起了鹿腸。

    夕照下,又時不時臉紅,那份年華與歲月釀酒的美好,令人怦然心動。

    一股人間值得的感覺,油然而生。

    所以,今晚喫鹿腸?

    似乎也不錯。

    雖然對豬腸無感,可鹿腸,他還是不介意試上一試。

    想着,便擼起袖子,欣然上前。

    此時,太極宮,甘露殿,書房內,辛苦了近一個時辰,李二終於將所得制肥之法,書寫成文。

    通讀一遍,越看越覺得妙,所謂大道至簡,不外如是!

    正好王德端上一盅蓮子羹,便問起了前幾天委託的劁豬之事。

    此事,王德當時還是有點不樂意的。

    太監劁豬,這不是往傷口上撒鹽嗎?

    仔細想想,他那兩粒,還在淨身房專門用於收藏那些東西的房子裏用木盒收着呢!

    也不知爛了沒有,他都沒去看過,也不忍去看。

    可時間過去這幾天,忽然又覺得沒什麼了。

    因爲小豬劁過之後,的確比較溫馴,不再那麼活潑好動,天天打架。

    非但如此,連小母豬,經過這幾天的研究,亦有了初步成熟的閹割之法。

    如此一來,真要屆時能達到目的,使得豬肉產量增加,老百姓也能喫上肉,便是功德無量。

    沒準到時候史官大筆一揮,於青史之上留下他王德之名……

    嘖嘖,想想就刺激!

    別以爲就那些個讀書人想要青史留名,他也是想的!

    尤其,他的人生已經不完整,可以追求的東西已經極爲有限的情況下!

    聽過情況,李二表示很滿意,勉勵了幾句後,而後便帶着書寫的文章,悠然步出宮城。

    宮城,有太極宮,掖庭宮,東宮。

    其中太極宮,及下轄殿宇觀閣,基本上是皇帝生活工作的地方,掖庭宮,則是宮女太監等皇帝家臣,及相應部門。

    東宮就不用說了,衆所周知,則是太子的地盤。

    而真正的皇城,其實是子城,在宮城之外,整個帝國中樞,除卻中書省,門下省,其餘,皆都在其中。

    而即便是中書省,門下省,亦有分部,即中書外省,門下外省,在皇城。

    時候不早,加上正值農忙,很多官員都放假或是請假回家了,所以整個皇城,顯得有些冷清。

    作爲帝國宰相,皇城中央,朱雀大街東邊,時任尚書左僕射的邢國公房玄齡,卻還兢兢業業,在值房辦公。

    魏徵,這位課本上鼎鼎大名的“人鏡”,也在,只是作爲隱太子班底,目前存在感並不高,別說國公,連郡公都還不是。

    實職,也只是祕書省老大,負責校驗圖書,修史,類中央圖書館館長,級別雖高,卻沒多大實權,與房玄齡這等帝國宰相不可同日而語。

    “玄成也在啊,正好,朕今日出門,得了些啓發,耗時一下午書寫成文,快來幫朕斧正斧正。”

    玄成,魏徵的字。

    而通常,只有極爲親近信任之人,纔會稱呼字。

    可話又說回來,李二心裏對魏徵,又沒那麼的喜歡,畢竟,正常人,誰特麼喜歡天天有人在耳邊聒噪,說三道四?

    還隔三差五懟得人下不來臺?

    更何況,他是皇帝!

    他對魏徵,與其說是欣賞,看重,還不如說,爲了凸顯他開明,大度,善於納諫的人設,他需要有魏徵這麼一個人。

    這樣外人一看就會覺得,哇,陛下真大度,這魏徵可是隱太子建成的人,他那麼作死,陛下居然非但不砍他的頭,還那麼看重他。

    魏徵自然也不是傻子。

    要是可以,誰特麼樂意天天跟皇帝對着幹,懟得皇帝下不來臺?

    當真以爲他不怕啊?

    可是,不這麼幹不行啊!

    不這麼幹,他就失去價值了,或許李二的確大度,不會一般見識真給他砍了,但是,前途暗淡是必然的。

    所以,他便如同那種拿到奇葩系統的小說主角一般,必須不停的作死。

    只有這樣,纔會安全,才能不斷往上爬。

    當然,也不能真就什麼都對着幹。

    凡事不過一個理字,該順從的時候,還是要順從的,不然就真是作死了。

    畢竟,這是戎馬一生,玄武門弒兄殺弟上位的主。

    真要惹急了,別說砍腦袋,骨灰都能給他揚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