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很舒服的。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詩的名字不記得了,作者,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李白。

    就家裏很有錢,沒事喜歡裝逼,到處浪,天子呼來都不上船那個。

    眼下時候還早,這貨還沒着牀,陳遠覺得,這詩,頭一句換掉,換成“長安美酒大唐春”,似乎也不錯。

    氣氛也隨之火熱起來。

    長樂面色微微泛紅,擡袖拭去嘴角的酒漬,爽朗笑道:“真的很好呢,比西域來的三勒漿都好。”

    大唐尚酒。

    作爲唐都,長安之詩酒風流,更是冠絕古今,爲無數後來者仰慕。

    只是當下的長安,最受歡迎的酒,卻並非本土釀造,而是外來的。

    三勒漿便是其中之一,源自西域波斯,深受王公貴族喜愛。

    價格也居高不下。

    永嘉言笑晏晏:“知道就好,臭丫頭,別以爲得了酸奶之法就有多了不起,姑姑這燒酒之法,可比你那酸奶之法強多了。”

    “我覺得也是,那姑姑,可否讓侄女也參與進來呢?”長樂笑眯眯,看起來天真爛漫,人畜無害。

    永嘉下意識想拒絕。

    倒不是捨不得。

    一來她不缺錢,二來錢多錢少,說實話,對她來說意義不大。

    她不希望長樂參與進來,單純的就是不希望她跟陳遠糾葛太深。

    因爲這很危險,不論對陳遠來說,還是對長樂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也正因爲此,之前她才故意說爲了讓她不嫁,陳遠想都不想便把燒酒之法送給了她。

    況且,長樂缺錢麼?

    賺錢,對於長樂來說有意義麼?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作爲當今陛下最鍾愛的嫡長女,第一,長樂不缺錢,第二,賺錢,對於長樂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如此,長樂想參與進來的目的,令人擔憂。

    可最終,她還是沒有拒絕,短暫的思考後,問道:“你參與進來,是以你自己的名義,還是家族的名義?”

    區別還是很大的。

    如果是以長樂個人的名義,那斷然不能答應,因爲可能會惹來大麻煩。

    可如果是以她家族的名義,那麼,不但不能拒絕,反而應當主動接納。

    因爲她的家族,全唐最大,誰都惹不起,誰都不敢惹。

    長樂莞爾一笑,又倒一碗,端起抿了一口:“自然是家族啊,長樂可沒姑姑這麼大的面子,如此珍貴的法子說給就給呢!”

    有點酸味飄出來了。

    永嘉直翻白眼,卻也悄悄鬆了口氣:“說得好聽,你佔的好處難道還少了?”

    說完扭頭看向陳遠:“你怎麼說?”

    “我怎麼都行,反正說好給你的,你自己看着辦。”

    陳遠啃着羊排,椒鹽的,很香。

    唯一不好的是,總覺得這姑侄倆今天怪怪的,說話笑裏藏刀,陰陽怪氣。

    永嘉白了一眼:“我就知道。”

    說罷看向長樂,正色道:“可以,但是作爲交換,酸奶,我也要參與。”

    長樂微微蹙眉,想了想,又笑了:“對等置換麼?”

    “你就想!”

    永嘉都氣笑了。

    這老李家,果然沒一盞省油的燈。

    還對等置換,也不想想,區區一個酸奶,憑什麼!

    長樂竊笑:“可是,酸奶的生意我只佔三成啊,要不,一換二,兩成酸奶份額,換四成燒酒份額?”

    永嘉:“……”

    頓時又無語了。

    這時她才真正領教到,這丫頭人畜無害的外表下,到底多難纏。

    因爲明擺着,燒酒生意讓出去的份額不會低,否則,憑什麼讓李二那麼腹黑的人心甘情願當擋箭牌?

    燒酒可不是酸奶。

    奶,三年沒有都沒事,可長安,不可一日無酒。

    這裏面利益太大了,足以讓全天下的世家門閥動容。

    最終也只得無奈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一家,沒一個好的,就會欺負人。”

    說罷,深吸一口氣,看向陳遠:“長樂家裏五成,我三成,你兩成,有問題沒?”

    陳遠擡頭,仔細往兩人面上看了看,復又低下:“沒意見,這玩意,利益太大,真給太多,我也不敢拿。”

    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長安這地方,大佬太多,國公遍地走,縣公多如狗,相比之下,他區區一個開國縣子,毛都不是。

    況且,這麼暴利的生意,又不用他幹什麼,兩成,不少了啊!

    便是現代社會,亦是資本人脈爲王,單純的技術,不外如是!

    永嘉點頭,又看向長樂,嗔道:“這下滿意了?

    燒酒的生意給你們家五成,酸奶生意卻纔給我兩成,一換二不止呢!”

    語落,心底的擔憂卻越發濃郁了。

    誠然,以家族名義加入,這生意就穩了,便是眼紅,也無人敢動。

    可那丫頭自己呢?

    她爲何主動提出加入,還是以家族名義?

    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做代表着什麼?

    若僅僅只是爲了爭取利益,趁機給她那腹黑的老子充實一下內帑,多賺點私房錢,那也就罷了。

    怕就怕,賺私房錢是順帶,她的主要目的,是幫陳遠啊!

    長樂心裏也在犯嘀咕。

    姑姑,該不會是喜歡上陳大哥了吧?

    若非如此,今日爲何如此怪異反常?

    老是顯擺炫耀就不說了,還主動拉攏,給出燒酒生意足足五成份額。

    便連酸奶,都一下子拿走兩成,讓她一下子就從主要合夥人變成了小三,細說來,當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結果還挺好的。

    主要是燒酒生意的五成份額,拿下之後,陳大哥的生意就有保障了,否則單憑永嘉姑姑一個長公主,恐怕兜不住。

    而父親的私庫,不出意外,也將因此而迅速變得充實,到時候便不用再那麼捉襟見肘,連做件新衣裳都要考慮再三。

    一舉兩得。

    遂喫喫笑道:“侄女多謝姑姑,等到時候發了財,父親也必定會好好感謝姑姑。”

    一聽這話,永嘉便知一番苦心全白瞎了,無力道:“快省省吧,還感謝,你爹不找我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

    說完又振奮起來:“陳遠,你說咱們這酒,多少一斗合適,十貫成不成?”

    “十貫?”陳遠眼皮跳了跳:“會不會太貴了?”

    “貴就對了呀,貴族貴族,不貴怎麼能叫貴族?”

    “嗯,姑姑說得對。

    東市上好的清酒,一斗五貫錢,咱們這酒要是賣便宜了,那些王孫貴胄,反而不樂意花錢買。”

    “……”

    就挺黑的。

    一斗四斤,賣十貫,這樣算下來,比之傳說中的八二年拉菲,亦不遑多讓。

    可話又說回來,賣便宜了,還真不行。

    一來市面上好點的清酒,本就價格高昂,斗酒動則四五貫。

    二來王公貴族和有錢人,便宜了,真不買,嫌掉價,這一點放在現代社會依然如此。

    所以,最終售價還是確定下來,斗酒——十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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