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節奏的生活就是這樣,慢悠悠的,不慌不忙,處處透着閒逸。

    不像現代社會,彷彿總有洪水猛獸在追,總有一直無形的磨盤在轉動,使得人忙忙碌碌,片刻不敢停歇。

    到中午,酒坊採購原材料的隊伍也回來了。

    原材料沒別的,就是採購自其它作坊的濁酒。

    清聖濁賢,雖然濁酒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費得起的,但是相比清酒,還是要便宜很多。

    如此,加工出來,利潤也有保障,斗酒,預計不下八百文。

    關鍵是來得快。

    就像現代製造業,很多,都是隻做產業鏈上的一環,這樣不但節約資金,人力,場地,同時,還能節省時間。

    陳遠依然沒動。

    直到下午兩點多,前往長安城採購石炭石灰石膏的隊伍回來,才懶洋洋起身。

    “石膏石灰留下,石炭留一半,剩下的,拉去酒坊。”

    一聲令下,石膏,石灰,並一半的石炭,都連車一起留了下來。

    而後這些東西,被專門拉到距離居住地一里開外的地方,用棕皮樹枝等物蓋好。

    永嘉好奇:“這到底是要幹嘛?”

    “喫。”

    “那你倒是喫給我看啊!”永嘉白眼,酸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裏,惦記着長樂呢,肯定是在給她弄什麼好東西!”

    陳遠哈哈大笑:“那你又問?行了,走吧,酒坊看看去,不出意外,很快咱們就要發財了。”

    永嘉頓時又開心起來。

    惦記就惦記吧,惦記也不是你的菜。

    再說了,就這麼一堆破石膏石灰石炭,我就不信能做出什麼好東西,比燒酒還好!

    ……

    陳遠與永嘉一道來到山谷,此時山谷裏頭,買來的濁酒已經在卸車,過濾。

    簡單看了看,陳遠命人把石炭卸在空地上,而後,又讓人就近提水往上澆。

    永嘉看着覺得奇怪:“幹什麼要澆水,直接燒不好嗎?”

    石炭,就是煤,很早就發現了,並用來燒,只是應用並不廣泛。

    縱然是眼下的大唐,燃料也依然以木炭爲主,石炭,即煤,很少見。

    因爲這東西不好燒,且極容易中毒。

    陳遠笑道:“澆水就沒那麼大灰啊,要不然,豈不是都弄得黑不溜秋,連鼻孔裏都是石炭粉。”

    “那倒也是,可問題是,這樣一來,還怎麼燃啊,這石炭本就不好點燃呢!”永嘉說道。

    陳遠笑道:“不會,加了水,不但不會不好燃,反而更容易點燃,而且因爲保留了灰分和粉末,會更省,燃燒的過程中,溫度也穩定,不會有粉末揚塵。”

    現代社會,煤是離普通人的生活越來越遠了,便是那一筒一筒的蜂窩煤,鄉下也不再多見。

    可早些年,煤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是很廣泛的,鄉下,那些小酒廠,用的燃料也是煤。

    都是露天堆放的,用的時候,加水,敲碎,和上一堆,然後用灰桶拎着,需要的時候,一鏟一鏟添進爐膛。

    爲什麼這麼幹,曾經他也不懂,後來才知道,是乾淨,省煤。

    而且,水的加入,的確降低了點燃的難度,且因爲一氧化碳,即水煤氣的產生,會使得燃燒更爲旺盛,徹底。

    溫度也更加平穩,易於控制。

    反之,不加水看似更好燃,實際上毛病一堆,偏還真就不容易燃。

    永嘉還是無法理解。

    主要是,水明明是滅火的,偏說加水更好燃,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可能。

    陳遠也不多解釋。

    左右無事,他便親自挖了點土過來,耐心敲碎,然後,又鏟了幾鍬煤,敲。

    完事,一鍬土,三鍬煤,加水,和。

    爲避免和得太稀,水是慢慢加的。

    完事,直接下令點火。

    隨着以木柴爲燃料的火焰燃起,這加了土和水的溼煤送進竈膛,很快永嘉便驚訝的發現,還真是很迅速的燃了起來。

    雖然沒有明顯的火焰,但是看着更加灼眼,那隻竈膛口溢出的灼熱感,也分明更加明顯。

    便不由驚訝道:“還真行啊?”

    陳遠笑道:“不然呢,你以爲我喫飽了撐的?”

    永嘉想了想,又問:“那爲什麼加土呢,土又不能燒!”

    “但是土黏啊,容易成型,燃燒過程中,可以保持一個很好的形狀,保證有足夠的空氣,使得燃燒更充分。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耐燒。”

    “耐燒?”

    “對,耐燒,不加土,一鍬石炭很快就燒完了,加了土,就能燒很久。

    如此,變相就省石炭了,而且溫度會進一步的變得平穩好控制。”

    主要還是對溫度的需求不高。

    這樣的情形,與其說是耐燒,省煤,還不如說,是必須要這樣做。

    不然就不是費煤了,而是溫度太高,沒法弄。

    此時,整個酒坊,也悄無聲息運作起來。

    鐵鍋是定製的,因爲工藝技術上的原因,又厚又重,作爲炒鍋,不合格,但作爲隔水燉的容器,一點問題沒有。

    如此,放上一層隔板,加水,再把過濾後封口的濁酒,連罈子一起至於鍋中,燒就是。

    問題自然也是有的。

    一來沒有精確的溫度控制,二來鍋小壇小,做不到一鍋幾百上千斤。

    再加上原料濁酒本身釀製也存在這些問題,品質極不穩定,以至於最後出來的酒,質量有點參差不齊。

    但總的來說,結果還是不錯的。

    時間就此來到黃昏。

    此時,全力運轉下,購入的幾車濁酒,早已變成了精心製作的燒酒。

    煤卻沒用掉多少,中途甚至都不需要怎麼管,匪夷所思。

    做出的燒酒,也靜置冷卻,二次過濾,裝壇,密封,一罈一罈,入山洞窖藏。

    山洞出來,永嘉說道:“感覺還是區分一下爲好,你說呢?”

    “那豈不是定價也要改?”

    分級肯定是對的。

    眼下就這個條件,想要出來的東西都一樣,也不現實。

    只是這樣一來,少不得就要麻煩一些。

    永嘉笑道:“何止是定價,真要區分,名字也要適當改改纔好。”

    說完又一本正經道:“你也不用擔心,哪怕是最差的,斗酒也不低於七百文。”

    陳遠點頭:“我沒意見,這事你看着辦。”

    說完,招呼了一聲,命人把燒出來的煤渣煤灰,都收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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