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麼定下來。

    石炭管制,尋覓勘測石炭儲量,等相關事宜,也很快有了初步的結論。

    此時,驪山腳下,經歷了一整個夜晚的冷卻,終於迎來開窯時刻。

    這也是永嘉鄭愔姜籬都不曾料到的。

    原本她們以爲,只要燒個一天一夜,就可以開窯看成果了。

    誰曾想,根本就不是。

    窯,的確只燒了一天一夜,可開窯,卻一直等到今天早上。

    理由,裏面的磚啊,小陶人啊,那都是熱的,燙手,得冷一冷。

    爲什麼不開窯了冷?

    開窯不是冷得更快嗎?

    必要的情況下,澆水,嗤嗤嗤嗤,白煙直冒,既解壓,又能快速見效,多好?

    答曰,就要保持封閉狀態,避免新鮮空氣進入,這樣效果更好。

    至於到底是怎麼個更好,她們也不懂,反正陳遠就這麼說的。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了。

    天色有些陰沉,風,也依稀大了不少,不出意外,很快就會下雨。

    陳遠帶領下,永嘉,鄭愔,姜籬,二狗二虎,大黑小黑,並一匹馬,拉着車,來到土窯附近。

    經過一整夜的自然冷卻,此時,土窯附近,一絲殘留的煙火氣都沒有。

    要不是煙囪還矗立着,土窯上方的土,明顯比較幹,色澤發白,儼然都被燒成了一個土臺子,可能都不知道這裏動過火,燒過窯。

    而原本,陳遠是打算直接拆窯門的。

    想想還是放棄了。

    拆窯門有些費事,還不如,直接從上面挖,反正封土就半米厚,挖開一截,把圓木擡起來,直接就能下坑。

    屆時窯內的一切,也會一覽無餘。

    便讓二狗二虎大黑小黑從窯尾挖。

    結果,挖得是挺順利的,那些原本一根根鋪就的圓木,居然擡不起來。

    看了一會,永嘉說道:“下面粘住了吧?”

    陳遠笑:“粘住了纔好,粘住了,證明溫度夠,那樣燒製成功的可能性才高。”

    說完,便讓砸。

    直接拿榔頭,從最尾端的圓木開始,由輕到重,足足十多下,纔將第一根圓木取出。

    仔細一看,果然就是燒結了,原本是稀泥拌雜草樹葉,而今,卻似乎變成了磚。

    只是厚度不如,然後顏色,因爲沒有及時開窯風冷,呈現出一股與紅磚截然不同的青灰。

    這是,青磚。

    看他盯着出神,永嘉疑惑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陳遠這纔回神,笑道:“你看這顏色怎麼樣,是不是跟燒的磚塊差不多?”

    永嘉點頭:“是差不多,怎麼,你還真想用磚建房子啊?”

    青磚紅磚,是現代的說法。

    沒有紅磚的年代,自然也無所謂青磚,有的,只是磚。

    當然,可能不是燒不出紅磚。

    相比青磚,紅磚的工藝其實更簡單,燒完開窯直接拉出來風冷就行。

    因爲接觸空氣,磚裏面的鐵氧化,自然而然,也就呈現出紅色。

    之所以一直是青磚,而不是紅磚,可能是因爲,當時的統治階級喜歡。

    因爲秦朝,尚黑,認爲黑是帝王色。

    連秦始皇的龍袍,都是黑色的。

    而且,論性能,紅磚的的確確是不如青磚。

    那些青磚修建的古建築,歷數百年風雨,依然完好者,比比皆是。

    往往外面還不用刻意抹牆面。

    可紅磚,有個三五十年就沒用了,要是外面沒有水泥砂漿層保護,風化起來更快。

    也因此,古代可能不是沒有紅磚建築,只是,都沒能抵抗住時間的侵蝕,壞掉了。

    陳遠笑道:“當然,不然你以爲我搞這麼多事情做什麼?”

    “倒也是。”

    “想賺錢,法子有的是,根本就用不着這麼辛苦。”

    “那就建吧,雖然是修建陵寢用的,可能住陵寢,本身也是一種福分。”

    話有點滲人,但道理沒錯。

    陵寢,那可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修建的,絕大多數人死後,就是黃土一堆。

    也因此,若是能在活着的時候住上“陵寢”,其實也不失爲一種幸福。

    陳遠嘴角抽了抽,沒理,讓二狗二虎大黑小黑繼續。

    永嘉也沒過分糾結,因爲隨着圓木一根根搬起,距離成果,越來越近了。

    眼見口已經開得足夠大,某一刻,她甚至想親自下去。

    陳遠一把拉住:“別鬧,男人還沒死絕呢!”

    說罷,命二狗二虎下。

    兩人便下到窯中,很快,一盤十多個小陶人被託了上來。

    看上去還不錯,有鼻子有眼的,那缺胳膊斷腿的情形,並未發生。

    色澤,則不是青灰,也不是紅,而是呈現出一種淡淡的黃。

    再仔細看,還有標記,哪個是你做的,哪個是我做的,一目瞭然。

    唯一不美的是,質地粗糙了些,沒有瓷器那種光滑圓潤的質感。

    永嘉卻還是很滿意。

    先把自己做的都挑出來,然後精挑細選,挑了最好的一個,送到陳遠面前,笑吟吟道:“吶,送給你!”

    陳遠這會已經在看磚了。

    好像還行,跟小陶人差不多的黃色,質地細密,表面沒那有紅磚那麼多孔。

    這玩意,到底算不算成功,到底算不算耐火磚,他也不知道。

    但是,感覺應該還行,至少比尋常的磚頭強。

    聞言瞅了一眼,噗嗤就笑:“這麼醜的東西,你也好意思往外拿!”

    “嗯,就是好意思,你就說要不要吧!”永嘉也不與爭辯,脖子一揚,滿臉傲然。

    陳遠想了想,還是笑着拿了。

    永嘉這才問道:“這個磚怎麼樣,怎麼也是黃的?”

    “應該還行吧!”

    “黃就對了,畢竟裏面加了料,制胚手法也不太一樣。”

    陳遠如實說道,然後磚遞給大黑,命其與小黑一道,接磚,擺車。

    永嘉對這個沒什麼興趣,於是又返回,繼續挑。

    結果挑來挑去,非但沒少,反而還多了。

    主要鄭愔和姜籬,挑了幾個好的,非要給她,不要還不行。

    等這邊搞定,窯裏的磚,也都搬出來了,成色都差不多,碼了一車。

    便問:“接下來呢,這個窯,還要不要繼續燒?”

    其實這個窯還是不錯的。

    雖然小了點,可真要燒起來,一窯三千磚還是可以出的。

    內壁也都燒得比較瓷實了,原本土質的地面,泥糊的四壁,而今都跟磚頭一樣,很結實。

    不過想想,陳遠還是搖頭:“填上吧,太小了,費勁,回頭弄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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