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製很簡單。

    第一步,加料。

    第二步,點火。

    第三步,拉風箱。

    第四步,等。

    具體來說,就是先從窯頂,把準備的料,煤球,泥土石灰石膏混合球,加到窯內。

    然後,環窯三個爐膛,放柴草點燃,接着拉風箱催火助燃,再等燒製結束。

    整個過程,也就加料費勁一些,要把料球搬上去,要保證儘可能不破碎的加到窯內。

    重點,爲了燃燒質量,均勻度,透徹度,要儘可能一層一層的鋪。

    就像鍊鐵那樣,一層煤球一層泥土石灰石膏混合球。

    光這個過程,就用了近一個小時。

    剩下就沒什麼了,點火容易,風箱,對應着三個爐膛,也就剛開始的時候,需要大力推拉。

    帶人的事情有了明確的答案,永嘉這會也不着急,就抱着小滾滾,坐在一旁的草地上看。

    感覺還蠻有意思的。

    料都加上,隨着爐膛內火點燃,風箱拉動,很快,窯上方開始冒煙。

    白色的煙。

    便問:“那是水汽吧?”

    “嗯,都是加了水的,雖然晾了一晚上,但也不可能很乾,這燒起來,首先就是要把水蒸發出去。”

    “蒸發?”

    “就是燒開,變成水汽飄走,這樣的方式,因爲能耗大,費石炭,在我的家鄉,已經被禁止了。”

    陳遠沒什麼事,也在旁邊看,順便曬太陽。

    不過有一說一,眼下的太陽其實已經不那麼好曬了。

    這也就是整體氣候環境好,加上驪山這一片,本就山水環繞,氣候宜人,否則,還真不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

    永嘉便問:“那這一窯,要燒多久啊?”

    “不知道啊,反正石炭都在窯裏,什麼時候燒完,什麼時候就算結束。”

    很佛系的燒法。

    我也不趕時間,就慢慢燒,等裏面的煤都燒完,自然而然,也就結束了。

    還不擔心燒不勻,燒不透,因爲原料配比都計算過,除非就是不燃,否則,提供的熱量,絕對夠。

    永嘉忽然又笑起來:“石炭燒完便算結束,那是不是風箱拉快一點,快點燒完也行?”

    “行啊,那樣燒出來的水泥可能還會更好,因爲燒得越快,過程中損失的熱量就越小。”

    就這麼一句話,永嘉擡手高呼:“動作都快點,風箱拉起來,不要停,要是能趕在中午飯之前燒出來,每人加個雞蛋。”

    說完,又忍俊不禁,莫名其妙呵呵笑起來。

    拉風箱的人也笑,當場便有人應道:“娘子放心,就衝娘子這話,便是不喫中午飯,吾等也必定要把這窯水泥燒出來。”

    “沒錯,尋常人家,一天也就喫兩頓,還能省則省,咱這,每天三頓,頓頓有葷腥,知足了,加什麼雞蛋?”又有人笑着說道。

    這也是實情。

    儘管最近兩年,日子的確好過了許多,可要說富足,是遠遠談不上的。

    尋常人家,一天的確就兩頓飯,而且都是能省則省,簡而言之,早上喫幹,下午可能只有稀,然後,必要的時候,都就着主要勞動力,老弱婦孺會喫得少些,差些。

    可是在這裏,一天早中晚三頓,雷打不動。

    非但如此,主食也好,菜也罷,那都是夠夠的,往常難得喫一次的魚,捨不得喫的雞蛋,這裏幾乎天天有。

    時不時的,還會殺雞,宰羊,偶爾,連酒都有得喝,還不是濁酒。

    以至於現在在這裏服勞役,都成了一樁美差,好多人都恨不得不走了,就一直在這裏幹。

    也就這個時候,鴻臚寺的人來了。

    這就讓陳遠很詫異。

    因爲這幫人興師動衆前來,非但沒有興師問罪,反而是賠禮道歉。

    還留了黃金十兩,絹百匹。

    又一再表示,回頭一定會對倭國來的遣唐使,留學生,嚴加管束。

    沒錯,包括留學生。

    別看留學生在國子監讀書,主要受國子監約束,但實際管理權,在鴻臚寺。

    這跟現代社會是一樣的,先是外交部,領事館,之後纔是學校。

    緊隨其後,李二帶人抵達。

    “賢弟,如何,我大唐當今的皇帝,可還英明神武?”

    要沒這檔子事,李二今天還真不一定會來。

    心情,也早就好了。

    說白了,就是阿貓阿狗一樣的玩意兒,雖然當時的確有那麼一點點惱火,可誰又會一直生氣?

    就好比魏徵那老貨,當初那麼過分,他嚴重懷疑那老狗就是故意的,不也只是私底下罵了兩句,沒將他如何?

    況且,老遠他就看見了,呼呼呼呼大股大股冒着白煙,搞不好,又有新鮮可瞧。

    當然,適當的誇一下自己,順便引導一下,讓人也誇一誇,也是很有必要的。

    皇帝也是人。

    皇帝也希望被誇獎。

    尤其這種當面卻不識的情況下,被誇上一誇,那種暗爽,絕非明着來可比。

    陳遠這會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說實話,李二這種做法,還是很對他胃口的。

    當老大嘛,那就要有當老大的樣!

    要是什麼都只問對錯,連自己人都不庇護,那還當什麼老大?

    誰還敢跟着混?

    至於外面怎麼看,大抵是不需要在乎的,說白了,國與國之間,就沒有以德服人,也服不了別人。

    國際事務,還是那句話,口徑即正義,射程即真理,道理再好,也不如拳頭大來得管用。

    遂笑道:“秦兄說的是倭國遣唐使和留學生一事吧?

    這事沒得說,當今陛下,絕對英明神武!

    我原本覺着,這次怎麼着也得罰幾個月俸祿的,不曾想,非但沒有罰,反而得了賞賜,跟着這樣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有前途!”

    “是嗎?”

    “愚兄亦是這般認爲,哈哈哈哈!”

    李二哈哈大笑,心底的爽快,比之三伏天在甘露殿吃了冰糕還要舒坦。

    同時,又不禁悄悄鬆了口氣。

    好險!

    還好老子賞了,沒罰,如若不然,豈不就既不英明神武,也沒前途了?

    也別說這貨不敢。

    依他看,這貨就沒有不敢的,就算不當着他的面說,也絕對會跟身邊的人說。

    永嘉,長樂,沒準,連程咬金那貨面前,這廝都能叨逼一嘴,到那個時候,他這張臉,算是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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