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的確是住到軍營裏去了。

    但要說長孫皇后不清楚具體情況,那也是扯淡。

    畢竟,那是玄武門之變中,唯一被帶在身邊的女人。

    那場驚天之變。

    那個流血之夜。

    爲了儘可能增加勝算,整個秦王府的家眷,包括子女,某種意義上都被捨棄了。

    獨獨長孫皇后,便如虞姬之餘項羽一般,捨不得,一直帶在身邊,要麼同生,要麼共死,不離不棄!

    而長樂,李承乾,李泰……

    之所以榮寵備至,深得喜愛,歸根結底,是因爲他們是長孫皇后的孩子。

    也因此,整個後宮之中,私底下敢這麼吐槽李二的,除了長孫皇后,別無他人。

    長樂也沒戳穿。

    因爲母親的到來,這次沐浴用的時間稍稍長了那麼一些。

    再加上梳頭,更衣,以至於出來的時候,一上午已經過半。

    來到店裏一看……

    還好還好。

    雖然出門的時間晚了點,但是,陳遠和姑姑永嘉,都還沒到。

    便又放鬆下來。

    先到後院查看今日的生產情況,接着,命人輕點庫存。

    大致都理清後,她來到二樓,焚香,品茗,靜靜等待。

    不曾想,要等的人沒來,反而是本以爲不會來的父親,先到了。

    “爹爹您怎麼來了?”

    看着一身便裝,卻滿目血絲,難掩風塵疲憊之色的父親,要說心裏不感動,不開心,那絕對是假的。

    但更多的,還是意外。

    李二滿臉嗔怪:“這話說得,爹既然答應過,那自然就會來。”

    說完纔想起,目光尋覓了一番,道:“陳遠那廝和你永嘉姑姑呢,還沒到?”

    長樂笑着奉上一杯香茗:“沒呢,如若不然,女兒也不敢冒然稱呼爹爹啊!”

    李二便也樂了:“倒也是,只是如此一來,這廝架子有點大啊,居然膽敢當咱們爺倆專程等他。”

    “那不還有永嘉姑姑嘛?”

    “再說了,驪山來此路遠,慢些也是正常的。”

    長樂捧着茶,笑吟吟,明着幫陳遠開脫。

    李二嗤笑:“那他不早點動身?他在這長安城,又不是沒有宅子,早一天過來難道不行?”

    “爹!”

    長樂嗔怪,很快又笑着問道:“聽娘說,爹在研究新的水泥燒製之法,一連數日都喫住在軍營,可有成效?”

    “別提了,沒成。”

    “啊?”

    “也不能說沒成吧,這新的水泥之法,相比之前的,的確更好。

    一是方便大量燒製,二是過程簡單,研磨之前都沒有塵,重點在於,燒製出來的水泥,的確更好。”

    面對着最鍾愛的女兒,李二也沒避諱什麼,原原本本把情況說了一遍。

    長樂便有些詫異:“既然如此,爲何爹您又說沒成?”

    “就是沒成啊,雖然水泥是燒製出來了,可窯給燒壞了。”

    這事不說還好,一說,李二就一頭包。

    主要是,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爲何同樣是磚,陳遠那邊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他這裏一窯燒出來,內壁坑坑窪窪,跟狗啃了一樣。

    長樂就笑:“那爹您抽空再去瞧瞧問問不久行了,陳大哥又不會瞞着您,何須這般愁眉苦臉?”

    “哦?”

    “你又知道是那廝,貌似爹沒說這新的水泥燒製之法從何而來吧?”

    李二好笑,心裏卻也贊同。

    說白了,那廝雖然不太主動,有什麼好的,也不想着他,但是,從來沒有藏着掖着。

    最初的曲轅犁如此,後來鹽,水車,肥,如此,而今,這水泥,亦是如此。

    這次,也就是他託大了,自以爲已經完全掌握,卻不曾想,那小小的磚,似乎也有名堂。

    若非如此,想必這會已經在準備慶功了。

    而這個時候,驪山腳下,陳遠纔剛剛上路。

    “難受!”

    “什麼破車,顛死了,屁股疼!”

    果然。

    坐過了地鐵,汽車,永嘉有點回不去了,上車就開始抱怨。

    儘管這馬車其實很不錯了,車廂寬大,內飾奢華,連地上踩着的,都是虎皮。

    陳遠聽着好笑:“這就受不了了?”

    “嗯,受不了,要不,把你的車開過來?”永嘉挑了挑眉,開始慫恿。

    陳遠想了想,一本正經搖頭:“我覺得吧,還是幫你揉揉比較合適,說,哪疼!”

    “滾!”

    永嘉笑罵,說罷,抓起一個香蕉,遞過來:“剝,快點。”

    陳遠觀察了一下,想想,還是接了,剝開,又遞回去。

    永嘉便抓着美滋滋舔起來,總也捨不得下口。

    陳遠眯着眼,往後縮了縮:“我說你至於嗎,好好喫難道很難?”

    永嘉輕哼:“你懂什麼,這東西很難得的,而且,沒這麼大。”

    “哦……”

    陳遠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忽然又反應過來:“不對,你的意思是,這玩意,咱大唐有?”

    永嘉眨了眨眼,終於下口:“有啊,甘蕉,產自嶺南瓊州一帶,漢朝武帝建扶荔宮,其中便有種植。”

    “扶荔宮?”

    “嗯,武帝爲了喫到新鮮的南方水果,特意命人修建了一座宮殿,名扶荔宮。

    這扶荔宮呢,主要是爲了種植嶺南一帶的荔枝,龍眼,但是也有甘蕉。”

    沒看出來,平時不讀書,懂的還不少。

    陳遠也被勾起了興趣,便問:“那然後呢,種出來了沒有?”

    “我哪知道?”

    “可能種出來了吧,也可能,沒有。”

    “但應該是沒有,喏,就那個方向,古長安,要是真能種出來,也不至於後來的朝代都沒有。”

    永嘉隨意指了指。

    那是古長安的方向,位於現在的長安城西北,跟眼下馬車前進的方向,卻大致相同。

    陳遠一想,也對。

    這尼瑪要能種出來,哪還有什麼八百里加急,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說句不好聽的,便是現代社會的技術,搞定也不容易啊!

    便道:“那你說給長樂拿點怎麼樣?”

    “啊?”

    “啊什麼啊,長樂啊,既然都這麼珍貴,那她肯定也很少喫。”陳遠一本正經說道。

    永嘉頭皮發麻:“不要了吧,長樂,她,她……”

    她爹是皇帝啊!

    陳遠就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放心,沒事的,那丫頭,心裏明白着呢,她會爲我保守祕密的。”

    “可是……”

    “可是什麼?你還當姑姑呢,不會這麼小氣吧?”

    “不是,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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