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尋來,此時,陳遠,李二,李君羨,已經在水力中心。

    近百人團隊共同努力,時隔多日,水力中心已經落成了。

    這項工程,即便以陳遠一個現代人的眼光來看,亦堪稱完美。

    石磨,石碓,石碾。

    水車,水輪,水排。

    加上那一座座分佈在水上的小木屋,以及相互連接,看着極具藝術美感的木質走廊,儼然就是一座水力器械博物館。

    若放到現代社會,絕對是可以當經典打卡收門票的。

    甚至能拍紀錄片。

    效果也不錯。

    石磨,石碾,暫時都是安靜的美男子,處於消極怠工狀態。

    可那個最大的水上工坊裏,直徑八米的巨大水車帶動下,齒輪傳動,巨軸轉動,進而驅動石碓。

    咚!

    咚!

    咚!

    每一下,都是一記重錘,力量感十足。

    關鍵這還不是單一的石碓,而是一座連機碓。

    碓,是一種木頭末端連一塊常做成錘頭狀的石頭,用於破碎的工具,可人力驅動,亦可水力驅動,常用於舂米。

    而連機碓,便是通過一根軸,將多座石碓聯合起來,一同驅動。

    這東西現代社會都還用,效率雖然跟破碎機粉碎機沒得比,但是,只要水流不斷,它就可以不挺的錘下去。

    眼下這座碓房,粗大圓木做成的傳動軸兩側,共有石碓八座。

    黃崗巖的碓頭,每個都大腿那麼粗,平均下來,一秒鐘可落一錘多。

    同樣花崗岩製作的碓槽,上面還有防塵罩。

    這樣一座工坊,操作的工人只要把燒製好的水泥熟料運進來,取下防塵罩加入碓槽便好。

    頂多就是出來之後,再轉去磨坊細磨一遍。

    對於這項工程,李二還是很滿意的。

    主要是,陳遠那一臉讚歎,儼然都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讓他覺得很爽,倍兒有面子!

    長樂與永嘉一道過來,一人抱着一隻死活不肯下地的小滾滾,笑道:“這裏看上去不錯呢,便是不做工,些許酒菜,一根竹竿,垂釣水上,清風徐來,亦是極美。”

    陳遠扭頭:“來啦?”

    說着,便抓着小滾滾後頸皮一把提溜過來:“小東西,你倒是會享受,下來自己走!”

    結果也沒成功。

    就抱着,死活不撒手。

    永嘉瞅着好笑,某一刻,眨了眨眼,道:“樂樂,聽話,下來自己走!”

    一句話,瞬間長樂耳根子都紅了。

    李二眯着眼,似笑非笑看向陳遠:“賢弟,這小東西,叫樂樂?”

    陳遠蹲着,兀自跟小東西較勁,聞言笑道:“是啊,長樂送的,一隻叫樂樂,一隻叫嘉嘉,都挺沒用的。”

    說着戳了戳小滾滾腦袋:“說你呢,是不是很沒用,你慚不慚愧,嗯?”

    “陳大哥!”

    就這麼一句話,李二還沒怎麼着,長樂先不幹了,心疼的抱起來,摸了摸,安慰道:“不怕不怕,不喜歡,咱們不下就是,不理他!”

    說着,便抱着出去了,臨轉身前還哼了一聲,以示不滿。

    永嘉呵呵,似笑非笑看了陳遠一眼,也跟着轉身。

    陳遠卻是沒當回事,聳了聳肩,笑道:“小孩子,下來走怎麼了,沒丟到水裏學游泳就不錯了!”

    說完,招呼了一聲,也往外走。

    李二黑着臉,半天沒動。

    李君羨頭皮發麻:“陛下……”

    “走!”

    “啊?”

    “啊什麼啊,走啊!”

    還是有點惱火的。

    你說你取個名叫樂樂也就罷了,還特麼的不愛惜,要丟到水裏學游泳,叫什麼事?

    那是人該乾的事嗎?

    狗東西,簡直不當人子!

    陳遠可不知道這人在想什麼。

    眼瞅着時間差不多,該準備中午飯了,他便拿着菜簍子,來到地裏。

    小白菜有點老了。

    油麥菜也是。

    不過跟現代社會比起來,還是很嫩的。

    這段時間,紅薯藤又瘋漲一截,差多可以剪藤子扦插了,便又摘起了苕尖。

    順帶着,連那些比較茁壯鮮嫩的葉子,也連梗一起剮了一大把。

    拿回來,李二一看,又忍不住好奇:“這也能喫?”

    “這話說的,那有什麼是不能喫的?”陳遠好笑,說着,拿起一根帶葉的梗,折折折。

    這是過去農村小孩常玩的玩意,因爲帶着皮,折出來的紅薯梗不會斷。

    這樣一來,一小截一小截,短點的就成了耳環,長的,便成了項鍊。

    李二也不知道這是幹嘛,只以爲是這麼喫的,覺着有趣,便也來跟着弄。

    直到這玩意跟柳條編織的花環一樣,以項鍊耳環的形式,掛在長樂永嘉還有那兩個小侍女頭上耳畔,才忍不住想罵娘。

    大爺的!

    你丫能不能別這麼幼稚?

    你都二十多了,還拿自己當小孩啊?

    關鍵是,幼稚之前,你能提前說一聲嗎?

    老子堂堂皇帝,居然,居然……

    不過,如果對象是觀音婢,貌似也不是不可以!

    嗯,就這麼辦!

    這東西,宮裏也有,回頭做一個,給觀音婢當驚喜!

    這麼一想,心情瞬間又變得美妙起來。

    長樂也很開心。

    紅薯藤項鍊,紅薯藤耳環……

    雖然都是假的,都是玩物,比不得真的奪目璀璨,價值連城。

    可往往,女孩們最初得到這些東西時的快樂,遠勝那些珍珠鑽石。

    因爲單純。

    那是純粹的快樂,那樣的年紀,柳條編織的花冠,便是王冠。

    而等到長大了,見得多了,便是真金白銀,翡翠鑽石,也不過是短暫的驚喜後,一堆疲憊,寂寞,空虛。

    永嘉就更不用說了。

    人都是這樣,永遠自己沒有的,纔是最好的。

    就她來說,什麼珍珠瑪瑙,什麼金銀玉石,早已無感。

    反而是成長環境的缺失,使得這廉價的紅薯藤項鍊耳環,顯得異常珍貴。

    連帶着簡單的佩戴過程,彷彿也多了那麼一絲絲神聖的意味。

    因爲那是陳遠親自採的藤,親自折成,然後,親手給她戴上。

    此後不久,中午飯也開始了。

    還是一張桌子,只不過鄭愔姜籬沒來。

    菜,魚跟肉是不缺的,但是,並不受歡迎。

    反而是清炒的小白菜,油麥菜,以及苕尖,去皮切段的紅薯梗,格外受歡迎。

    尤其紅薯梗。

    看着也沒多好喫,可一點油鹽加蒜末炒出來,太美味了。

    長樂都不自覺多吃了半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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