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還是很不錯的。

    六個加料口的設計,便於進風,也便於將燃燒均勻的鋪滿鍋底。

    這樣對燃燒很有好處。

    而整口鍋桶形的設計,以及僅僅半米的高度,也是爲了儘可能使得受熱均勻,把焦煉好,煉透。

    六臂哪吒的設計,也起到了作用,省了多少煤不知道,也不重要,但是,視覺效果很好。

    自某個時間段起,燃燒室洶涌的火苗就沒斷過。

    只是,需要的時間着實不短。

    現代工業中,一窯水泥煅燒只要半個小時左右,可這煉焦,都是十個小時起步。

    所以,這一燒,就燒到了第二天。

    這天喫過早飯,再來看的時候,燃燒室裏安靜多了。

    主要是連續噴射這麼久,儼然已經沒東西可噴。

    這也意味着,這一窯焦煉得差不多了,於是,備水,停火,出料。

    出料有出料口,在側面。

    隨着封堵的土石移開,出料口拉開,霎時通紅的焦炭冒着煙氣,傾瀉而出。

    “站開點,都站開點!”

    “水,澆水,快!”

    “……”

    簡單粗暴。

    什麼惰性氣體冷卻,熱量回收,沒那條件,直接拿水滋。

    而事實上,即便是現代社會,也不少還在採用這種冷卻方式。

    因爲足夠簡單,足夠快捷,冷卻效果堪稱立竿見影。

    可話又說回來,這種土窯的設計,想要就這麼輕鬆把料出出來,並不容易。

    是以多多少少還是花了點時間。

    等到徹底冷卻,水汽散盡,上前一看,所得焦炭大小頗爲均勻,呈銀灰色。

    永嘉也在看,問道:“成了嗎?”

    “應該是成了。”陳遠點頭。

    煤的乾餾,有低溫乾餾,中溫乾餾,和高溫乾餾,而只有高溫乾餾,得到的焦炭,纔是銀灰色的。

    冶金工業用的焦炭,亦爲高溫乾餾所得。

    說完,便命人收集,裝車,與此同時,封出料口,開進料口,繼續加料,繼續餾。

    他則與永嘉一道,隨運送焦炭的車,來到鐵匠鋪。

    鐵匠鋪今日並未開工,反而因爲提前打過招呼,整個爐膛,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現在怎麼弄?”

    忙了這麼久,終於到驗收成果的時候了,此時此刻,永嘉不由也有些興奮。

    陳遠亦然,不過還算鎮定,聞言笑道:“只是換了種燃料而已,該怎麼弄怎麼弄。”

    說完,衝老張父子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父子倆便在爐膛外,燃了一小堆易燃的木炭。

    木炭點燃,轉移到爐膛內,加更多的木炭,鼓風,待到徹底燃起來,攤平,一層焦,一層礦,交替着鋪。

    直到整個爐膛鋪得滿滿當當。

    然後便是拉動風箱,鼓風。

    效果還是很顯著的。

    作爲冶金專用燃料,經高溫乾餾製得的焦炭,燃燒時會釋放更多的熱量,帶來更高的溫度。

    由此而導致的直接後果是,隨着風箱呼呼推拉,原本漆黑的爐膛,迅速變紅,熱浪,迅速攀升。

    這讓打了一輩子鐵的老張格外震驚:“侯爺,這焦炭,怎的,如此驚人?”

    “驚人嗎?”

    陳遠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就知道,這燃起來的速度,效果,比上次用水加泥和的煤好些。

    但是,那不是應該的嗎?

    要是連上次的效果都比不上,那他這焦豈不是煉了個寂寞?

    老張卻道:“驚人啊,這火頭,太猛烈了,若無意外,這一爐礦石,會被燒成水。”

    燒成水,便是熔化了。

    而當下的條件,熔化,一般只有專用的鍊鐵高爐,大量的木炭作爲燃料,大型風箱送風,放能達成。

    如眼前這種小型的打鐵爐,雖然也能鍊鐵,但通常都是塊鍊鐵。

    就是鐵礦石丟進去,熔鍊成一大鐵疙瘩,熔化成水,根本做不到。

    而事實是,這一爐鐵礦石,的確是被燒化了。

    隨着風箱持續拉動,火勢越來越大,熱浪越來越洶涌。

    視線中,爐膛內的礦石,焦炭,從原本的火紅,迅速變得熾白灼眼,幾乎無法直視,整個料牀,亦彷彿塌陷一般,高度在不斷下降。

    某一刻,忽然有人驚呼:“看,下面出水了。”

    陳遠定神一看,艹,還真是,出水了,粘稠的水,熔岩一般,紅得發白。

    永嘉這會也激動得不行,攥着他的胳膊興奮道:“出水了,陳遠你看,出水了……”

    “嗯嗯,我知道,問題是,咱也沒做這個準備啊!”

    是有點意外的。

    我只是想除個硫,讓煉出來的鐵沒那麼脆而已啊,直接燒成鐵水,沒想過的!

    而且,出水這個詞真不好。

    尤其下面出水,聽着總覺得怪怪的。

    永嘉小臉通紅:“出水就出水啊,要什麼準備,難不成還用盆盆接着?”

    “不然呢?”

    “青銅鼎怎麼鑄造的,難道不是銅汁用東西裝着往模子裏倒?”

    想來想去,陳遠終究還是沒在字眼上糾結,認真說道。

    永嘉一想:“也對哦,其實是一樣的,銅礦石燒成水,得銅汁,可鑄造各種青銅器具,鐵礦石燒成水,得鐵汁,一樣可以鑄造各種器具。

    只是相比之下,銅礦石易燒成水,而鐵礦石想要燒成水,很困難。

    那如此說來,咱們,豈不是還要弄個專門的鍊鐵爐?”

    的確就是一樣的。

    銅和鐵是不同的兩種事物不假,可鍊銅鍊銅,本質上是一碼事。

    當古時的人們學會鍊銅鑄造青銅器具的同時,便意味着,鍊鐵其實也一併學會了。

    只不過因爲物質本身的特性,鍊鐵比鍊銅要難很多。

    而原本,永嘉也沒想那麼多的,她就想弄個小鐵匠鋪,打打馬蹄鐵,造點農具,實在無聊了打打刀劍。

    畢竟這衣食無憂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總得找點樂子。

    當然,現在說這些還爲時尚早。

    簡而言之,這鐵礦石是燒化了,可這硫除得怎麼樣,煉出來的鐵到底還脆不脆,都還是未知數。

    怎麼着也得等最終結果出來後再說。

    況且,現代高爐鍊鐵,除了焦炭和鐵礦石,還需要加石灰石的。

    石灰石,高溫分解成氧化鈣,二氧化碳,其中氧化鈣可以更進一步除去硫和一些其它雜質,而二氧化碳,則可與碳生成一氧化碳,從而更有效的對鐵礦石中的鐵進行還原。

    這也就是沒想到這麼不經燒。

    若是提前知道這樣就能燒化,必定石灰石也會安排上。

    也因此,對永嘉的說法,陳遠的意思是,看,等結果出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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