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永嘉進來的時候，驚訝的發現，似乎長樂並沒有撒謊，除了她，剩下的兄弟姐妹們都到了。
氣氛看上去也不錯。
一張張精緻的條案擺着，距離相比過往似要近上些許，沒有那些絲竹樂舞，卻有一股別樣的暖氣流轉。
沒錯，就是暖氣。
相比外頭肆虐徹骨的風雪，這宮殿裏頭要暖和許多，好似進了空調房。
這時她纔想起，大唐的第一套暖氣裝置好像就是用在了大安宮。
緊跟着便聽父親李淵大笑道：“永嘉啊，你可算是來了，方纔爹還跟你二哥說今晚你怕是不會來呢，看來還是爹錯了，爹自罰一杯，爹自罰一杯，哈哈哈哈。”
或許是太久沒見了。
這爽朗的笑聲落在永嘉耳中，總感覺有些不真實，好似她跟此刻眼前的一切之間隔着一些什麼。
這時李二亦大笑道：“該罰，這杯該罰，我就說不論如何永嘉今晚會來，爹還不信，足見這杯罰得不冤。”
衆人紛紛大笑，同時邀請永嘉入席。
永嘉這時也終於回過神來，看着父親不知不覺又年邁許多的臉有些心酸，欠身施禮道：“是女兒不孝，來晚了，還請爹爹責罰。”
“誒。”李淵擺手，嗔怪道：“說的這叫什麼話，不晚不晚，今晚你能來，爹就很高興了，來，快坐，位置都給你留着呢！”
眼下人幾乎是滿的，就右首第一張沒人。
想想，永嘉還是謝過上前跪坐，長樂則眨眨眼，跪坐在旁邊。
這時李二嘆道：“可惜啊，那水電站動工修建的時間終究還是晚了些，若非如此，今晚可能就不用點燭，而是直接用電了。”
說完又笑着問永嘉：“永嘉，你是不是給催一下，讓陳遠那廝趕緊把這些都弄好，讓咱爹這早日用上電？”
“此言有理，聽說驪山那邊整個村子都通電了，照明不用油燈，不用燭火，永嘉你說，爹這大安宮何時能有那等待遇？”
也不知是否錯覺，永嘉總覺得今晚父親有點過於興奮。
不過還是笑着答道：“爹爹放心，暖氣都有了，電也很快會有的。”
“光有電可不夠，還得有燈，還有家用電器！”
“沒錯，聽說有一種叫做空調的，冬可暖，夏可涼，可神奇了，這個應該有！”
“還有冰箱，可以存放食物，可以製冰，做出來的冰糕可美味了，對不對二嫂？”
“對不對你不知道，是沒給你喫還是怎麼的？要我說啊，這事看永嘉，她要給呢，我跟你們二哥就省事了，她要不給，沒辦法，我們只能忍痛割愛了啊！”
“……”
衆人紛紛湊趣。
便連長孫皇后這會也親自下場調侃。
永嘉笑了笑：“電都有了，那其它的自然也得有啊！”
說着端起一杯酒：“爹，女兒敬您一杯。”
“好！”
李淵舉杯，一飲而盡，又連道了兩個“好”字，而後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李二身上，笑道：“老二啊，聽說前一陣你去了一趟瓊州，全程才用了不到六天？”
頓時場面又安靜下來。
與此同時李淵身爲太上皇，突然問起這個也着實有些奇怪，讓人不免多想。
李二卻是鎮定自若，大笑道：“這爹您就錯了，臘月之前兒子的確跟觀音婢去了一趟瓊州島，卻沒用上六天，不信您問問觀音婢。”
李淵便興致勃勃看向長孫皇后，笑道：“觀音婢，你說，世民的話爹都不信，爹就信你。”
長孫皇后看了看一臉無辜的李二，笑笑：“可二郎沒說錯啊，雖然來去是用了六天，可每天只有個半時辰在趕路呢！
如果爹您非要說這也能算六天，那就六天吧，畢竟六天能往瓊州島一個來回，也很快了。”
“真那麼快啊？”
“二嫂二嫂，聽說瓊州島很漂亮，有蔚藍的大海，還有柔軟的沙灘，是不是真的？”
“是啊二嫂，聽說還有很多漂亮的貝殼，海螺，海里能挖到珍珠，是真的嗎？”
“……”
頓時場面又熱鬧起來，衆人紛紛詢問。
便連李淵這會興致也很濃，聽得津津有味。
可等他再度開口，場面瞬間又陷入沉寂。
李二倒是很鎮定，彷彿很平常一般，聽完疑惑道：“爹想去瓊州島？”
李淵點頭：“是有這個想法，年紀大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這要放在過往也就罷了，舟車勞頓，勞民傷財，路上的顛簸怕是也熬不住。
而今機會難得，便想趁着還能走動，四處去看看。
當然，此事看你，你若覺得不合適，爹不勉強，畢竟爹也不能讓人看我李唐皇室的笑話。”
此言一出，場面越發沉寂。
長孫皇后正想開口圓場，不妨李二攔下，端起一杯酒道：“爹說得是，人這輩子，是該趁着還能走動多出去看看，來，先喝一杯。”
李淵便喝了一杯。
緊跟着李二嘆道：“其實這趟瓊州島之行，我也想了很多，當時就覺得，這世界太大了，太神奇了，是要好好去走走，看看。
所以當時我跟觀音婢說，五十歲，等我五十歲，我放下所有，陪她去看大好山河，陪她覓一處無人海島，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一句一句，氣氛忽然又變得很柔和，充滿了狗糧氣息。
李淵右首，永嘉直翻白眼，長樂卻微微笑着，聽得津津有味。
最後李二才深吸一口氣，起身一揖及地，滿腔真摯說道：“所以，若爹真的決定了，便不用顧慮那麼多，做兒子的全力支持。”
靜。
這一刻所有人都傻了，便連李淵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輕易的答應。
因爲這是有很大風險的。
畢竟那是瓊州島，流放地，真要是過去，外界可不會理會那麼多。
搞不好那就是一個堪比玄武門之變的巨大污點。
也正因此，不期然間，有些東西悄悄在心底化開了。
當場李淵大笑：“好，好，好啊，那就這麼定了，待到開春天氣放晴，你我父子同去。
爲父也要去看看大海，爲父也要去撿好看的海螺，貝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