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本身是很便宜的。

    現代社會,私人鹽田曬出來的鹽賣給鹽場也就兩三毛錢一斤。

    固然這鹽收上去還要離心脫水消毒殺菌除雜添加一些東西,但根本上還是因爲稅。

    這些其實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利潤與分配。

    說白了,事實已經證明現代社會學自西方的利潤與分配模式有問題。

    這種問題導致了真正付出勞動的人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生活困難,反而是那些不創造價值的,投機倒把的,燈紅酒綠,夜夜笙歌。

    陳遠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他很怕也很討厭在他治下出現這種狀況,他不希望他所作的一切努力最終都淪爲他人發財剝削斂財的機會。

    他也一直在避免產生一個東西,那就是資本。

    說白了,逐利,剝削,是資本的天性,這份天性不會因爲國家奉行的社會制度而有所改變。

    所以纔要嚴加管束,把資本給關進籠子。

    而他所認爲最理想的結果,是從一開始就打掉爪牙,避免資本的出現。

    當然,要說絕對的把握也是沒有的。

    他誰呀?

    他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下崗培訓老師,沒學過經濟,沒研究過政治,哪裏懂那麼多?

    他只能說盡力。

    他唯一的優勢,是他是底層人,可以真正從底層的角度出發考慮問題。

    他覺得這是有幫助的。

    就好比煤礦安全,解決煤礦安全最直接有效的辦法是什麼?

    答案很簡單,讓當管理的每天下去走幾遍。

    就讓當管理的每天下礦井走幾遍,比什麼都管用,效果絕對立竿見影。

    現代社會房價食品教育醫療等各方面問題也一樣。

    高房價,食品衛生,教育醫療,能不能解決?

    顯然是能的。

    那爲什麼一直沒能得到解決呢?

    歸根結底,沒有切身之痛,說得難聽點,人家也不喫土坑酸菜。

    “夫君?”

    “夫君?”

    幼娘倒是沒那麼多想法,她就知道她說話的時候,陳遠走神了。

    陳遠回神:“嗯,接着說。”

    幼娘便道:“妾身是說,其實不用放那麼長時間假的,每天的工作時間也可以加長,工錢更用不着那麼多。”

    “哦,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鹽場工人們的意思?”陳遠忽然又有點想笑。

    不用放那麼長時間的假。

    每天工作時間可以加長。

    工錢不用給那麼多。

    三樣綜合起來,不就是唐版的福報麼?

    貌似比福報都不如,福報至少錢給得到位。

    幼娘一本正經說道:“不是妾身的意思,是鹽場大傢伙的意思。

    都說夫君給多了,大家乾的那點事,不配拿那麼多。”

    “這……”

    看來還是有區別的。

    看起來是比所謂的福報都不如,可結合當下的生產力水平來看,這還真就是福報。

    不過陳遠還是說道:“還是按我說的辦,工作時間每天八個小時,保質保量,工錢集合具體的開工時間來算,假也要放足,但是可以根據天氣情況酌情調整,而且必須給工資。”

    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還是物價司。

    物價司,物價局,聽起來差不多,職能,其實也差不多。

    不過他寄予厚望。

    現代社會物價局有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他不知道,但是在這裏,他要打造成一把懸在資本頭頂的利劍。

    簡單來說就是參與,干涉,不能什麼都任由市場說了算。

    不論是過高的品牌智商稅,還是低於成本價的惡性競爭,都要嚴厲杜絕。

    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壟斷,也不是那麼的難以接受,因爲定價權始終掌握在官方手裏。

    “聽起來好像不錯,定價權攥在手裏,讓他們喫他們纔有得喫,不讓喫,連湯都喝不着。

    問題是這能實現嗎,那些商人不會那麼乖乖的配合吧?”

    物價司是永嘉跟長樂帶頭在搞,不過當下還沒什麼事,一聽永嘉便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長樂倒是很有信心,聞言說道:“我覺得還是可以的,至少瓊州這一塊能實現。”

    頓了頓,又道:“最近讀資本論,結合陳大哥平時說的,我就發現,資本是條狗,沒鏈子拴着會很兇,可一旦拴起來,也可以很乖。”

    這話有趣。

    陳遠哈哈大笑:“沒錯,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資本其實就是條狗。

    狗這東西,要是不給點約束,肆無忌憚,可一旦管起來,其實還是蠻乖的。

    尤其很多狗一起養的時候,別說肉骨頭了,連屎都搶着喫。”

    話有點糙。

    但仔細想想,道理確實是這樣,關鍵還是規矩有沒有立起來。

    只要規矩立起來,所謂的不配合根本不存在。

    因爲畢竟是有利可圖的事情,不是喫屎,你不幹有的是人願意幹。

    也只有這樣,狗才能幫着看家護院,幹活,而不是到處撒野,興風作浪,動不動還反咬一口。

    永嘉想了想,聳聳肩:“好吧,那就好好打造一條狗鏈子,先從鹽場做起,不過話又說回來,會不會有點鞭長莫及?

    有些地方你們知道的,不是有沒有人願意去喫,而是想喫不一定能進去。”

    這也是現實。

    理論上雖然哪怕少點,也有的是狗願意喫,可問題是,人家村子裏一羣惡狗聯合起來封鎖不讓進,好像也沒轍。

    陳遠倒是不怎麼在意,搖頭笑道:“沒事,咱們什麼身份,用得着跟狗對話?”

    “嗯嗯,一羣狗而已,咱們纔不用理會,咱們只要搞定狗主人就好。

    以目前的情況,搞定狗主人似乎也不算是什麼特別爲難的事情,只要陳大哥願意寫一份摺子。”長樂顯然是想到了,壞笑着說道。

    永嘉恍然大悟:“還真是,有什麼是一份奏摺解決不了呢?一份不行,大不了兩份!”

    主要還是中樞實力增強了,再加上道路修建和新官學確立,現在地方上很難有抗衡的資本。

    也因此,這件事只要能做通長安城的工作,實施起來就不難。

    作爲生產方和物價制定方,瓊州這邊也不用去跟地方上打交道,更不用理會那些貪得無厭的“惡犬”。

    是以又開心笑道:“那豈不又省事了?”

    “對啊,省事了,以後就這麼操作,外面的咱不管,只要咱們這裏出去的,就得照規矩來。”

    “還得交保證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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