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入學後,整個校園到處都是穿着軍訓服,一天比一天黑的孩子們,他們陣勢浩大。

    這個,在飯點表現得尤爲明顯。

    郝鼕鼕一踏進食堂,便看到所有窗口都排起了長長的隊伍,軍綠色爲多,郝鼕鼕環顧一週,竟然連一張空桌子都找不到。

    “來搶飯的,他們就是來搶飯的。”她得出這麼個結論,跟在長長的隊伍後面排隊。

    從前,她可以厚着臉皮去插隊,但現在,不行了,偶像包袱太重,她大搖大擺地去插隊,實在會帶壞校園風氣。

    容靜靜站在她背後,頭抵着她的背,也虧得郝鼕鼕下盤尚穩,纔沒有被她撞倒。

    “鼕鼕哥,我好餓啊,快堅持不住了。”

    “那,那邊有帥哥。”

    “哪,哪呢。”容靜靜立刻清醒,頭像個撥浪鼓一樣,左看右看。

    “逗你的。”郝鼕鼕哈哈大笑,“你咋那麼好騙。”

    容靜靜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頭重新抵在她背上,“就知道騙我。”容靜靜想起了什麼似的,擡頭對郝鼕鼕說,“對了鼕鼕哥,待會兒下午第一節課又是外科課,傅室長說你必須去,否則就把你之前兩年逃的課全部報上去。”

    “知道了知道了,咱們傅室長這學習委員當得還真是鐵面無情。我還能再翹嗎,那變態已經盯上我了,以他那不按套路出牌的作風,鬼知道會不會再點我,我這已經扣了的十分還沒銷呢,要再扣十分,得,我不撲騰了,直接補考。”

    容靜靜拍了拍郝鼕鼕的肩膀,“相信我,老師真的超帥,你看了絕對不後悔。”

    “欸忘了跟你說,那天我去換藥,碰上一醫生也長得特別帥,人還特別好,和藹可親的,下次帶你去看。”

    容靜靜眼睛又亮了,“好啊好啊。”

    下午的外科課郝鼕鼕是被傅室長盯着到教室的。

    郝鼕鼕上午的時候纔想起自己書還沒有拿,特地趁着午休時候去取的。

    打開書,嶄新地,連名字都沒有寫。郝鼕鼕大手一揮,把自己名字簽了上去,醜兮兮。

    她們坐在中間偏前的位置,郝鼕鼕被傅室長安排在最中間,就是那種起身去上廁所都得請旁邊三四五六個同學起身讓一讓的座位。

    郝鼕鼕撐着下巴隨手翻了翻書,打了個響亮的哈欠,那個帥得不行的老師還沒來。

    “冬狗!”後面有人敲她腦袋,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錢多多,整個S大,也就他一條狗敢這麼叫自己。

    “今天下午五點,咱們排球隊在體育館面試新人。”

    “消息都發出去了?”

    “發了發了,報名的還不少,今天有得忙。”錢多多探出半個身子湊到郝鼕鼕耳邊興沖沖地說,“好幾個漂亮的小姐姐,你給放放水唄,我請你喫三頓火鍋。”

    “你招模特呢。”郝鼕鼕翻了個白眼,拍了拍他的狗頭,示意他縮回去,“爸爸要專心上課了,別吵我。”

    上課鈴聲起,老師踩着點走進教室。

    郝鼕鼕眯着眼睛一看,哪裏是帥哥,明明是一個有點駝背的小老頭,瘦瘦的,頭髮花白,穿着格子西裝,手裏夾着磚頭書。

    郝鼕鼕驚訝得筆都掉地上,她那天在食堂分明看到的是一個年輕高大的背影啊,這短短兩天,他經歷了什麼?被人鋸了一截腿嗎?

    “這——”她問容靜靜,“就是你說的帥哥?”

    容靜靜也是一臉懵,“前天明明還不長這樣啊。”

    “換人了。”傅室長忍無可忍地糾正這兩個智障。

    “同學(xuo)們。”小老頭笑着說,“你們谷(gu)老師——”小老頭有很重的口音,“谷”字被他說成“顧”的音。“你們谷(gu)老師今天有一臺急診(jin)手術,十一點進去手術(xu)室,現在還沒出(qu)來。所以這堂課(kuo),就由我代他給你們上。咱們翻開書(xu)本,打開第21頁……”

    不是本地人還真有點聽不懂這“普通話”

    “老師,您不用PPT嗎?”

    “老師年紀大了,不太會用,咱們就照着書(xu)本講吧,你放心,我一定把這節課(kuo)上得生動(deng)有趣……”

    郝鼕鼕撐着腦袋,看着小老頭含笑不語,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轉。

    “對了。”小老頭從書裏拿出幾張花名冊,“課(kuo)前還是點個名(min)。”他抑揚頓挫地點了十個人的名字,皆到。

    “還有一個(guo)人,你們谷(gu)老師特地交代了必須要點的——”郝鼕鼕忽然眼皮一跳。

    小老頭翻到某一頁,看着角落那個名字,叫道,“郝冬(deng)冬(deng)——”

    那口音太嚴重,活生生把“郝鼕鼕”念成了“好登登”,大家一下都沒反應過來是誰。

    “……”郝鼕鼕深呼吸一口氣,她發現,自己被這位素未謀面的“顧老師”給針對了,沒面子,很沒面子,心裏不爽,非常不爽。

    “郝冬(deng)冬(deng),郝冬(deng)冬(deng)來了嗎?”小老頭到處張望。

    “到——”郝鼕鼕懶洋洋地應了聲,舉起了自己的手。

    “哦,來了哦。”小老頭衝郝鼕鼕笑了笑,然後打開書本開始講課。

    他的確講得非常生動(deng)有趣,結合了許多臨牀案例,許多人聽得——一臉懵逼,常常一句話只能聽懂半句,剩下的半句純靠猜。

    郝鼕鼕撐着腦袋聽着課,書本上隨便劃了兩處筆記,筆記旁邊還畫了兩隻精緻的小烏龜,幼兒園的繪畫水平,不敢恭維。

    熬到下課,她起身,艱難地跨過三四五六個同學,到講臺上找小老頭說話。

    “郝冬(deng)冬(deng)同學(xuo),你有什麼事。”小老頭衝郝鼕鼕笑得和藹可親。

    郝鼕鼕擠出她自認爲最善意的笑容,“老師,有個事兒,我得麻煩您一下。”

    “什麼事?”

    “就是這個——”郝鼕鼕指着花名冊上自己名字後面那個大大的叉,“我那天沒來上課是有理由的,非常不得已的理由。”

    她把自己的右小臂放在講臺上,“我那天一早出門摔了一跤,手受了傷,去隔壁,就是咱們S大附屬醫院清創縫合了,所以才耽誤了來上課,也沒有時間請假,老師剛好點到我名,然後就記了我曠課。”

    小老頭,“所以,你這是要我幫你把這把叉叉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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