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她完全沒有印象,上車後倒頭就睡,之後再回憶,只能想起一聲接一聲的“老爸”。
而這次,她清醒着,所以主觀感受很強烈,她聞到了車裏淡淡的香水味兒,她在香水方面幾乎是白癡,聞不出是男士香水還是女士香水,她想谷庭西沒有女朋友,應該不是女人留下來的,所以,這是他身上的味道……
……奇怪,她想這個幹什麼,神經病嘛。
郝鼕鼕屁股不自覺地遠離了一點谷庭西,谷庭西瞥見了她的小動作,微微清了清嗓子,似乎是有話要說。
郝鼕鼕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於是頭一歪,裝睡。
谷庭西不緊不慢地說,“我最近聽說了一些事兒。”
郝鼕鼕裝死。
“聽說我是個變態。”
郝鼕鼕繼續裝死。
“還聽說,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郝鼕鼕還在裝死。
“更離譜的是,我聽說我送給某人的水有毒?”
郝鼕鼕……
谷庭西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睫毛在瘋狂眨動,眉頭緊皺,面部肌肉緊繃,牙關緊咬,一臉便祕的表情,谷庭西輕笑兩聲,“行了,別裝了,我不會追究。”
郝鼕鼕放心了,立刻睜開眼睛,“真的嗎?”她的確裝得挺累。
“假的。”谷庭西忍不住逗她。
郝鼕鼕一聽,頭一歪,又裝睡。
谷庭西輕笑,“好了,收起你拙劣的演技。我如果要追究這些事情的話,你覺得你還能有胃口喫得下那麼多東西嗎?再說,我這個年紀了,不至於和你一小姑娘計較什麼。”
有道理。
“可是你怎麼不早說啊,你早說,我就——我就——也不至於誤會啊。”郝鼕鼕臉皺成一團,苦兮兮地跟個麻瓜似的。
“我有想跟你好好解釋,還記得嗎,就是喫火鍋那次,結果你自己說了什麼,你好好回憶一下。”
“……”沒臉回憶。
“我想着橫豎你不會相信,索性不說了,反正到了這天,你全部都會明白。”
明白是明白了,臉也丟到家了……這人還真有耐心。幸好不是憋壞,如果心裏頭憋了什麼壞,隨便出手就能把人整死。
郝鼕鼕對着窗外嘆了一口氣,反而她這些日子倒像個上躥下跳的猴子。
她決定,還是跟谷庭西道個歉吧,畢竟日後相處的機會不會少,自己期末的成績還抓在他手裏,於情於理,於公於私,她都得拍拍他馬屁。
“谷教授真是善解人意,有您這樣的老師真是我的幸運。”
“是,你的確幸運,至少在外科學這方面,你不用擔心學不到什麼東西。”
“有您的悉心教導,我一定不會枉度這一個學期。”
“嗯,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感到很欣慰,那麼我們的想法已達成高度一致,接下來,我會對你的各種行爲多加管制,對你的要求也會比對別人嚴格許多。”
“……啥,啥意思?”這個想法啥時候達成一致的,郝鼕鼕一臉茫然地看着谷庭西。
“我是姜教授的學生,姜教授於我有恩,但可惜,老人家去世了,我無法報恩,而你,又剛好在我手下唸書,真巧,報恩的機會來了。”
郝鼕鼕聽在耳朵裏,怎麼覺得他說“真巧”兩個字的時候,有種幸災樂禍的味道呢,她心頭一顫,忽覺不祥。
“而且——”谷庭西接着說道,“姜老師也希望我多多照顧你,當然,不用說我也會好好照顧照顧你。”
“嗯,你能如此爲我着想,我很感動。”
“所以——”讓我瘋讓我去放縱吧!
“所以,我會爲了你,把有限的時間協調好。”谷庭西看了一眼郝鼕鼕,果然,後者笑不出來了,正頗有怨念地看着自己。他心情忽然變得很好,接着說道,“至少,日後你不用擔心期末不能及格這個小問題,我會幫你安排好。”
郝鼕鼕第一反應是——“你會幫我作弊?”
“……”谷庭西嘆了一口氣,“沒事少睡懶覺,睡多了人容易變傻。”
“……”
郝鼕鼕鬱悶地看向窗外,沒有再說話。她本就是個歡脫健忘的性格,小時候六七歲時候的事兒太久遠,她只對外公家附近那家餛飩店有印象,外公去世很久,如果不看照片,她都想不起來是個什麼模樣,只記得那一碗碗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所以更別提那時候一個常來家裏的陌生人。
不過,腦子裏似乎也有一個大哥哥模模糊糊的影子,但她真的記不大得。如今這個人忽然冒出來,她只覺得是個神神叨叨的陌生人。這個陌生人要管制她,改造她。真是要命,她開心得起來纔怪咧。
車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是谷庭西說話了,“你很喜歡打排球。”
郝鼕鼕懶洋洋地回答他,“嗯啊。”
“打得挺不錯的。”
“就那樣吧。”郝鼕鼕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你很喜歡看排球?”
“偶爾看,談不上有研究。”谷庭西又問道,“每天都去訓練嗎?”
“嗯。”郝鼕鼕仍在悶悶不樂中,如果被管制,說不定會被要求去上自習,那麼必定會和她的訓練時間有衝突,她可不願意打破自己訓練的節奏。“練肌肉強度,練力量,練技巧,一天也斷不了,不然手就生了。”
“還挺努力。”
不努力怎麼辦,不努力就只能屈服。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有些人,交情尚淺,不一定能理解你,所以,也沒有那個必要費口舌與他解釋,耽誤功夫,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每天訓練幾個小時?從幾點到幾點?”
“三到四個小時,每天晚上六點到十點的樣子。如果晚上有課,會上了課再去,或者白天翹個什麼課去把訓練補上。”
“你隊裏的人也這麼練?”
“不,她們沒我這麼多時間。她們一週都只要去三到四次,一次一兩個小時罷了。”
“嗯,知道了。”
前面便到了學校,谷庭西把車停在學校外面,“回去早點兒休息。”
郝鼕鼕還是不太放心,下車前,猶豫着說道,“谷教授,之前發生的事情——”
“過去了。”谷庭西伸手,拍了拍郝鼕鼕的腦袋,就像他從前拍小郝鼕鼕的腦袋似的,不過那時候的小郝鼕鼕總是會炸毛,然後使勁兒瞪着他,說,“仙女的腦袋瓜子是能隨便拍的嗎!又不是在拍黃瓜!”谷庭西想到小郝鼕鼕,樂了,眉眼帶笑。
而郝鼕鼕,因爲聽到了讓自己放心的答案,一時竟然忘了計較谷庭西拍了自己腦袋。
她下車後,徑直朝校門口走去,而谷庭西,看着她的背影,又笑了會兒,這才把車掉頭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