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不來。”梁達妝單手撐着腦袋坐在椅子上,裝柔弱,“你扶我。”
林覃走過去伸出一隻手,梁達妝藉着他的力氣站起來,乖乖跟在林覃身後走着,走得不平穩。
在她要撞上人店裏的玻璃門時林覃再次一把拉住她,穩穩地把她抓在自己身邊,“你別瞎走。”
“我沒瞎走,我要從那條路出去。”
“那是玻璃門。”
“哪,哪有玻璃門。”梁達妝偏不聽,硬往那邊懟,臉“砰”地在玻璃門上撞了一下,她揉着臉,“還真有欸。”
“說了你還不信,好了,現在別瞎走了。”林覃緊緊拉住她的手腕,拿出手機查地圖,查好後,帶她往公交車站走。
一路上,梁達妝總是被莫名其妙的東西吸引,她一會兒蹲下來逗逗流浪貓,一會兒逗逗流浪狗,她力氣很大,脾氣又倔,林覃根本拉不住她,只能蹲下來陪着她逗狗。
但他有點兒不能接受她逗狗的方式——“嗨,林覃,小覃子?來,給大爺笑一個。”
“……”林覃在旁邊委屈巴巴地,“你搞錯了,林覃在這兒呢。”
梁達妝回頭瞪他,“你誰啊,別吵吵,我跟林覃講話呢。”說着又轉過頭去跟地上的“林覃”交流。
短短兩分鐘的腳程,兩人走了整整十分鐘。不過好在到公交車站的時候公交車剛好來了,林覃帶着梁達妝在後排兩人的位置上坐下。
梁達妝老實了一分鐘,又開始造作。
她一會兒伸手捏捏林覃的大腿,評價了一番他的大腿肌肉,“還得練啊。”
林覃躲了躲。
一會兒又摸摸林覃的胳膊,再次評價了一番,“肱二頭肌還可以,你還可以增增肥,再練練,壯實點好看。”
林覃又躲了躲。
一會兒又扯扯林覃的頭髮,“油了,得洗。”
林覃再次躲了躲。
一會兒又戳戳林覃的胸口,小聲嘀咕,“這胸肌真發達,比我的胸都大。”
林覃……他耳朵漸漸紅透了……
後來索性不躲了,由着梁達妝鬧,後勁兒上來,他也感覺渾身乏力,腦袋更重了。在梁達妝準備禍害他腹肌的時候,車剛好到站,他忙拉着梁達妝下車,到了她們校門口,“你住哪棟宿舍?”
“跟我走。”梁達妝一招手,大大咧咧往前去,走路帶風,感覺隨時會摔倒的那種。
林覃趕緊上前拉住她,“你走慢一點。”
梁達妝聽話,速度驟然降下來,走得跟那啥爬一樣。
林覃,“……你太慢了。”
梁達妝聽罷,雙腿生風,又急匆匆地往前走。
林覃……他想他不該對梁達妝要求太高的,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腕,“算了,你別瞎走了,指揮拐彎兒就成。”
“行。”梁達妝被林覃拉着走,她始終落後於他半步距離,微微擡頭便可以看到他的側臉,是少年稚氣的成熟。兩旁昏暗的路燈打在他臉上,彷彿給他鍍了一層金。梁達妝就這麼偷偷地,細細地打量着他。
她一度以爲自己已經過了那種因爲某人的一個動作或者一個笑而心花怒放的年紀,也不會再有某一瞬間內心突然漫起如春日暖陽下青草的清新感覺,更不會有偷偷看某人時心臟噼裏啪啦的落空和不真實……但現在,她似乎……她……她發現,這種感覺,從來都是對人,不對年紀的。
她看了看,右轉走一會兒就是自己宿舍,於是她果斷地往左邊指了指,“這邊。”
“你確定?”
她點了點頭,有點兒心虛,臉上表情有幾分不自然,但立刻被她掩蓋了過去。“對,就是這邊!”她在心裏暗暗鄙夷自己,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活成了自己從前最鄙夷的心機婊。
林覃帶着她往左走,到一個路口就問一遍梁達妝,梁達妝完美地避開了所有正確方向。越往裏邊兒走,人越少,路燈都變得稀疏了。
林覃暈乎得不行,他剛纔一直在強撐,現在有點兒撐不住了,他只想待這裏不動彈,睡一覺先。他在路邊休息椅上坐下,“怎麼還沒有到,你住得是有多偏?不會住在山上吧。”
梁達妝挨着他坐下,剛好此處開闊,能看到農曆十五不太圓但勝在金黃的月亮。“不遠了,再走一會兒就到了。”
林覃彎腰,用雙手撐着臉,聲音悶悶地傳出來,“我感覺我要暈了。”
梁達妝玩兒夠了,這時候也不裝了,翹着二郎腿,一手搭在林覃身後的椅背上,“誰叫你喝那麼多的?”
“還不是你叫我喝的。”林覃委屈。
“誰?誰叫你喝的?我可沒叫你喝,都是你自己喝的。”梁達妝淨睜着眼睛說瞎話。
“分明就是你讓我喝的。”
“那你不喝啊。”
“你……”林覃放下手,氣呼呼地瞪着梁達妝,因爲有酒勁兒,所以平時不敢講的話現在敢講了,“梁大壯,你怎麼像個無賴!”
“你叫我什麼?”梁大壯危險地眯了眯眼,她伸出手擰住林覃耳朵,“說人話,你到底該叫我什麼?”
耳朵上傳來的疼痛讓林覃妥協了,“梁師姐。”
“乖。”梁達妝放開他,“你先歇會兒,前面就是另一個校門,我待會兒送你回去。”
“你不是醉了嗎?”
“走得太久,醒了。”梁達妝伸出兩個手指頭在他面前晃了晃,“這是幾?”
“三。”
“我靠你什麼破酒量。”梁達妝很是嫌棄他的酒量,看了看時間,不早了,也玩夠了,於是站起來,“走了,送你回去。”
“不,我要在這裏睡覺。”林覃說着就要往休息椅上躺,只是他一米九二的高大身材,讓小小窄窄的椅子很是爲難。
“那你睡這兒吧,我走了。”梁達妝說完就轉身,佯裝要離開,以爲林覃會馬上跟上來,誰知道身後那貨沒有一點兒動靜,側躺在椅子上,面朝椅背,認認真真睡覺。
梁達妝……
“喂!你還真睡了!”梁達妝扯着他的耳朵吼。
林覃被她這麼猛地一聲吼嚇到了,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他用撒嬌般的語氣對梁達妝說道,“我累了嘛,讓我睡十分鐘,睡十分鐘我就走。”
“真的?”
“真的,就十分鐘。”林覃聲音越來越小,梁達妝沒了脾氣,看了看手錶,還來得及,索性就讓他睡會兒吧。
但休息椅被林覃佔了,她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把包丟到地上,坐在包上,身體倚着休息椅,旁邊就是林覃的腦袋,她擡頭,繼續打量着那個黃澄澄的大月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月亮似乎比剛纔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