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江雨彤起來剛喫完早飯,手機就響了,裏面傳來她媽嚎啕大哭聲。
江雨欣三人嚇了一跳，她媽大大咧咧，從來只見她罵人,何時聽她哭過,三人都慌了,“媽？媽？你怎麼了？”
李秀珍哭了一陣,才說起原因,“你爸開車撞到人了。”
江雨彤嚇得不輕,撞到人？“爸有沒有將人送到醫院？醫生怎麼說？”
電話那頭傳來李秀珍慌亂的聲音,“已經送去了，醫生說他腿斷了，需要做手術截肢,後面要裝假肢。醫院讓我回來拿錢。我這邊沒錢了。你那邊還有嗎？”
江雨彤連連點頭,“多少錢啊？”
李秀珍急切道，“先交一萬。我這邊有五千,你那邊還有多少？”
“我這邊也只有五千。”
廣告聯盟裏的錢,江雨彤每次都會用來打廣告，很少取出來花。這五千是之前王康給的廣告費，她留在手裏應急。沒想到這會居然有了大用途。
“醫生說要裝假肢。而且每隔幾年就要換一次。”李秀珍哭得嗓音都破了,“交警說咱們家這次至少要賠對方十五萬。”
“那爸呢？”
江雨欣和江雨恆嚇得不輕，對着手機大喊。她爸肯定嚇壞了吧？
李秀珍罵罵咧咧，“你爸太倒黴了。那就是個傻子，過馬路不看燈,紅燈也敢闖。怎麼不撞死他！”
他們家真是流年不利，居然遇到這種破事。
江雨彤知道她也是氣急了，“媽，人沒事就好。你別說這些喪氣話。”
手機那頭傳來公交車的播報聲，想來她媽已經上了公交車。
江雨彤叮囑幾句，掛掉電話，去銀行取錢。
江雨欣和江雨恆也跟着一塊去。
江雨恆從來沒遇到這種事，眼淚都出來了，“二姐，怎麼辦？咱爸不會坐牢吧？”
江雨欣眼睛瞪大，“還要坐牢嗎？”
這兩人不懂交通法，倒是把自己嚇得夠嗆，江雨彤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不會。咱爸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對方還是全責。賠錢就行了。”
三人回了家，李秀珍還沒回來。又等了半個小時，她才急急忙忙敲門。
江雨欣立刻跑過去開門。
李秀珍慌得不像話，頭髮亂糟糟的，臉上全是淚，之前她那麼剛強的一個人，現在卻這麼狼狽。江雨彤心酸不已。她把錢包塞給到媽，有些不放心，“要不然我們也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李秀珍眼睛都哭腫了，嘴皮又乾又硬，她一整天都沒喝水，而且還跟傷者家屬吵起來了。
“那一大家子，個個都很能說。我一個人根本幹不過他們。”李秀珍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
一會罵傷者走路不看路，一會罵傷者家屬太黑心，居然要那麼多錢。
江雨欣心疼她媽，趕緊倒了杯水，讓她先喝一口。
李秀珍趕着送錢，喝了兩口就往外衝，“你們在家好好的，千萬別給陌生人開門。那家人太窮了。我擔心他們跟蹤我找上門。”她打量房子一圈，摸摸剛剛添置的二手傢俱，臉上寫滿不捨，“咱們這房子恐怕要保不住了。”
家裏沒那麼多錢，二手面包車頂多值四千，只能賣房還債。
關上門，江雨欣和江雨恆齊刷刷看向江雨彤。
江雨恆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二姐，你說怎麼辦啊？”
賣了房子，他們一家住哪？
江雨彤看向弟弟，賣掉房子，戶口也得遷出去，她和她弟該不會要打回原籍吧？
現在中考錄榜都已經結束了。名單已經定下來了。她還能上一高嗎？
江雨彤揉了揉眉心，心裏只覺得煩躁，事情怎麼這麼巧？
下午三點鐘，江雨彤打電話給媽媽，問現在情況如何？
李秀珍剛剛結束一場打鬥，現在正體力不支坐在醫院椅子上。
丈夫被對方揪着，根本脫不開身，傷者老婆跪在交警大隊，影響特別不好。醫院這邊也在催她交費。
李秀珍一整天就沒歇着，言語也不復之前那麼柔和，衝得很，“這家人窮，讓我們先墊付手術費。醫院這邊正在聯繫排期，讓我們儘快把錢繳了。”
哪怕江雨彤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聽到這些還是難受，“那爸怎麼樣？有沒有喫飯？”
李秀珍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吃了。但是他精神不好，你爸他膽子本來就小，這次被嚇得不輕。”
江雨彤還沒說話，電話那頭傳來她媽的抽泣聲，“你幫我去趟房產中介，讓他們把咱家房子儘快賣掉。”
江雨彤心裏咯噔一聲，急着賣，買家肯定會壓價。可是不賣，錢又從哪裏出？
截肢再加上做假肢需要的錢肯定很多。
掛上電話，江雨欣催着弟妹去房產中介。
聽說他們急着用錢，房產中介給他們打了預防針，“現在誰家買房都得貸款。能一次掏全款買房，真的寥寥無幾。”
辦貸款就得走流程，少說也得一兩個月。
江家等不及，所以只能在價格上讓步。
原本15萬8買的房子，急着出手，至少得便宜三萬。
出了房產中介，江雨欣忍不住爆粗口，“太黑了。他們分明是趁火打劫。”
更讓他們雪上加霜的是，李秀珍來了電話，“交警那邊幫忙調節了，讓我們賠償二十萬。”
2001年的二十萬是什麼概念，足以把這個家掏空。甚至賣房賣車還不夠，李秀珍愁得頭髮都白了。
老家人都窮，他們就算想找人借錢都借不到。
江雨欣聽到要這麼多錢，有些急了，“之前不是說十五萬就夠了嗎？爲什麼要這麼多？”
李秀珍憤憤不平，“被撞的這個人是家裏壯勞力，全家人賴在交警大隊門口不走，影響特別不好。你爸被他們看得寸步不離，商量好幾天，他們才同意二十萬私了。”
之前交警說過，像這種案件，最到後賠償款通常是十萬至十五萬。這次居然要二十萬。就是想訛他們家一筆。
江雨彤沉默聽着。
李秀珍想起小女兒，“你那什麼網站能不能賣掉？給你爸爸應急？”
要是之前江雨彤肯定不會賣掉。可現在她卻沒辦法拒絕了。
賣房賣車後，他們得回去老家唸書，那她父母這半年的努力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