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彤點開接通鍵,剛想解釋自己身份,電話那頭劈頭蓋臉一通罵,“小謹,你再仔細考慮一下,公司馬上就要上市了。你現在賣掉你的股份,你損失慘重。我爲這個公司付出那麼多,你不能這麼害我啊?算哥求你了。”

    “是!公司對你來說只是錢!只是數字。可對我來說卻是我的心血。我爲了它起早貪黑,兢兢業業幹了六年,眼瞅着熬到頭了。你臨門一腳就把我給賣了。葉謹,你TM有病是吧?”

    電話那頭傳來歇斯底里的咆哮,顯見對方有多憤怒,江雨彤害怕他掛斷電話,焦急詢問,“上市?什麼上市?”

    “你是誰?”

    “我是他女朋友。我叫江雨彤。上次我們見過面的。”

    江雨彤心裏發急,也不等對方反應,繼續追問,“你們公司要上市了?”

    “對啊。你能不能幫我勸勸他。讓他別犯傻。你讓他再等一年。一年後,我們公司上市,他的資產能翻幾十倍。”陸希禾也是沒招了,他表弟性子執拗,犯倔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江雨彤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心裏酸酸脹脹,不知該怎麼回答纔好,怪不得他那天晚上會抽了那麼多煙。她還真得信了他的話,以爲他在爲父母擔心。

    其實他是捨不得自己創下的公司吧?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他突然抽身離開,損失最大的是陸希禾。

    浴室那邊水聲停了,江雨彤忙道,“我知道了,你先別告訴他我已經知道這件事。”

    陸希禾只想她能阻止表弟犯蠢,這點要求自是求知不得。

    掛完電話,江雨彤刪掉通話記錄。

    原來他爲了她要賣掉他的股份。公司還有一年就上市,在這當口賣掉股份,必定會讓上市受阻。連創始人都不看好自己的公司,那些機構又怎麼可能願意買。

    公司很有可能因爲他這一舉動,不能上市。下次再想上市那是比登天還難。

    她前世見過太多這樣的公司,因爲各種原因沒能如期上市,最終被競爭對手收購。

    葉謹不是小孩,他明知道自己這麼做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可他還是要賣掉股份。

    他這樣做很有可能會讓他表哥恨他一輩子。爲了幫她,他連他表哥都舍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有人看中公司,也如期上市了。

    葉謹自己也有很大損失。

    他現在的股份值五億,要是上市至少能翻十倍,那就是五十億,爲了幫她,他白白損失四十五個億。

    都是人命是無價之寶。可這世上能把你當寶的人又能有幾個。

    她兩輩子加起來,也只有她前世的父母無條件寵她愛她,什麼事都願意爲她做,始終把她擺在第一位。她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像她父母一樣愛她。但是她沒想到自己就遇到了一個愛她的人。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去古玩市場用幾十塊錢買個印章,她知道它是假的,但是她不介意,反正只要好看就行。突然有一天有個考古學家告訴她,這印章是真品,而且價值連城。

    她被這個天大的餡餅砸懵了。

    她不排斥戀愛,也相信愛情,卻不信婚姻。

    前世她許多同事都結婚了。

    她前世的老闆,和女友八年長跑,愛得如膠似漆。爲了跟女友結婚,他第一次向拋妻棄子的父親開口要錢買房。兩人結婚沒多久,由於老闆忙着創業,妻子出軌別人。

    她有個男同事當了十年舔狗,終於修成正果,結婚僅僅兩年,因爲不同意老婆把婚房過戶給她弟弟,老婆決絕離開了他,嫁給一個能當她爸的暴發戶。他們的愛情敗給了一套價值五百萬的房子。

    還有那些女同事,婚前她們個個精神奕奕,化着精緻的妝容,打扮光鮮亮麗,去喜歡的餐廳喫自己喜歡喫的東西,買自己喜歡的衣服,盡一切所能滿足自己。活得瀟灑又肆意。

    結婚後,她們很快會被一堆瑣事困住,經濟極度萎縮,不再有精力打扮自己,臉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少。

    而她們的男人還嫌棄她們越來越不可理喻,嫌棄她們是身材變形,越來越邋遢,配不上自己,後悔結婚了。

    在婚前他們都曾愛得轟轟烈烈,可最後呢?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歸宿,在她看來,婚姻更像是一座墳墓,無論之前多麼恩愛的情侶,只要走進婚姻,很快就會衰敗下去。

    她從骨子裏就不相信愛情能夠天生地久,也很難會愛上別人。

    藍書瑤說她對男朋友的要求太低了。其實這句話反過來說更恰當。她希望男朋友對她的要求別那麼高。因爲要求太高,她根本就做不到。

    她希望兩個人保持最舒適的距離,他們可以一塊玩,一塊分享美食,一起散步聊天,一起看電影。

    再多她就做不到了。

    她以爲只是青春期談一段戀愛,可是她沒想到葉謹會這麼愛她。

    她何德何能讓他作出如此大的犧牲。

    “你怎麼了?爲什麼哭?”葉謹推開門就看到她坐在牀頭淚流滿面。

    這還是他第一看到她哭,沒有一點聲音,但眼淚卻像雨點似的下個不停。

    江雨彤隔着朦朧的淚珠看着他,他裹着浴巾,露出上半身勁瘦的腰,正一臉焦急看着她,“是不是我剛剛弄疼你了?”

    江雨彤擦了擦眼淚,搖了搖頭,“沒有。我就是突然想起昨天看的一個悲劇故事,有感而發。”

    葉謹跟她在一起這麼久,對她也算有些瞭解,她從來都是充滿幹勁,最討厭看那些傷春悲秋的故事,她現在竟會因爲一個故意哭?他將信將疑。

    江雨彤雙手環住他脖頸,他怎麼就這麼傻?她根本不值得他這麼做?她不想他爲了她變得衆叛親離。他明明是那樣在乎家庭的一個人。

    “怎麼了?”她還從未黏過他,她總是很冷靜,哪怕最意亂情迷之時,都能保持清醒。現在變得這麼黏人,怎麼看都不正常。

    他想推開她,想看看她到底怎麼了。

    江雨彤抱得更緊了,“我沒事。”

    她這樣黏人,葉謹心裏只有歡喜,他緊緊摟着她,突然想起一事,“剛剛是不是有人打電話給你了?我聽到有聲音。”

    江雨彤心裏一個咯噔,很快又恢復鎮定,“嗯,是劉宏州,他說有個投資人對我們公司很感興趣,問我要不要去。”

    葉謹輕輕推開她,以爲她又要去找寧君澤,“不是說好了,我給你投。”

    江雨彤知道他很介意寧君澤,給他吃了顆定心丸,“不是寧君澤,是另一個投資人。新中網,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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