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爲何她有種惴惴不安?
皇甫令堯是她的摯愛,可一對孩子,是她忍受了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寶貝!
當初爲了鞏固胎氣,她不惜忍受了劇痛、承受風險賭一把,將自己的生機與胎兒維繫在一起。
兒子可以確認沒問題了,女兒真的沒事嗎?
突然,一聲暴喝!
“時間到了,進!”
柳拭眉眼前忽然一亮!
靳天命當然不能知道柳拭眉心裏想什麼。
他推演了一個月的命數,耗費了自己這一次生命的代價,窺探天機甚至承受了戳瞎雙目的痛,只爲了摸清時間洪流裏他們要去的路!
而這條路,他只能做輔助的作用,路在柳拭眉的心中。
因此,時間到了,他就將柳拭眉推進了那一個節點裏!
柳拭眉睜開眼睛,緩緩看清楚眼前的場景。
然後,她絕望了!
我勒個去!
這不是還在原來的地方麼?
爲何說還在原來的地方?
那當然是因爲,睜開眼睛,柳拭眉發現自己還在小舟上,面前還是那一片薄霧、藕花。
甚至,她回過頭的時候,看到了蓮池邊的冰牀上,盤腿坐着的國師荊天命!
所以,這是失敗了?
她擰起眉心,出聲道:“國師,這是怎麼回事?”
病牀上的荊天命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撐不住了,彎腰嘔出一大口血!
“國師!”柳拭眉心裏一驚,大喊一聲。
旋即,她就看見荊天命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忽然耳邊傳來“哇”的一聲。
像小貓叫一樣的嬰兒哭聲!
柳拭眉心口一震,低頭一看!
她坐着的小舟上,另一端有一個襁褓,裏面的小嬰兒在哭!
老實說,柳拭眉不認得這個孩子。
即便是自己親生的孩子,當時萬分虛弱的情況下只看了一眼,就能記得自己的孩子長什麼模樣,那才奇怪了!
但,血緣關係很神奇!
她下意識認爲:“這是我的女兒?”
自然而然要伸手過去,想要抱住孩子。
這時候,荊天命說話了。
他雙眸燦亮,盯着小舟上想要抱住襁褓的柳拭眉,道:“陛下,您回來了!”
柳拭眉抱了個空!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不解地問:“不對啊,我先前還是可以拿得起一些東西的。可現在……”
荊天命答道:“正常,你在這個時空,只是一縷魂魄。魂魄是無法觸摸任何東西的。”
柳拭眉的腦子轉得多快啊,她立即得出結論:“你是說,我回來了?這裏是大蜀!”
“若非如此,陛下何以得見念念?”荊天命反問。
柳拭眉心裏一喜,但諸多疑點:“可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有……”
她低頭看着船頭的襁褓,問:“我離開多久了?我女兒怎麼還跟生下來那一天一個樣子?”
都長不大的嗎?
荊天命說道:“陛下歸途的時候,是不是心神走岔了?纔會來到了這裏,而不是回到你的肉身軀殼裏去?”
她那時候正在想女兒的事,結果,就被送到女兒身邊來了?
“國師。”柳拭眉轉頭,問:“你的眼睛……”
“在那裏,送你走後,貧道便油盡燈枯。”荊天命說道:“而如今陛下看到的貧道,自然是貧道去了輪迴司之後,重新託生而來。”
柳拭眉又問:“那你是怎麼準確地找到這裏來的?”
荊天命脣角竟是微微一勾,笑容發苦,道:“在這其中,貧道已經輪迴了三次,這一次是第四次了。”
柳拭眉:“……”
這是多麼滄桑的一句話!
沒錯,僅僅是一句話而已,卻道盡了千辛萬苦!
不懂的人,那也就是過眼雲煙,可真正懂得人生滋味的人,這簡單的一句話裏,多少珠璣斑駁?
她又問:“所以,國師每一次託生,都會帶着過去的所有記憶?”
“是的。”荊天命應道。
柳拭眉嘆了一口氣。
她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問:“我女兒,這是怎麼了?”
“陛下當初用了祕術,將你的生機與孩子維繫在一起。”荊天命解釋道:“但真正與你的命數捆綁在一起的,是念念。因爲,她的命格所致。”
“念念?”柳拭眉問:“是我家令堯給她取的名字嗎?”
荊天命點頭,繼續方纔的話:“因此,你的魂魄不穩定,被捲入了時間洪流裏。念念沒有了你的生機供養,她便停止了呼吸,成了靜止的狀態。”
“貧道將她養在這個陣法裏,便是等待陛下回歸,到時候貧道可以施法,讓念念生還過來。”
“陛下,容貧道先送你回軀殼裏去吧。”
柳拭眉看着他胸前白衣上面的血斑,擰眉問:“你的法力是不是越來越弱了?”
荊天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柳拭眉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道:“要不……我先回宮裏,你先調養一下。總不能在你內傷的時候,再耗費法力送我回去,到時候更弱了吧?”
荊天命:“……”
雖然柳拭眉的話裏並沒有擺上女帝的架子,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被鄙視了?
“也好。”他自然是答應,因爲這樣做纔是對他自己好。
這一世的法力,弱到了他開陣養着皇甫念,都要不斷嗑藥來調養。
立即送柳拭眉回去,他不知道要養多久。
柳拭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小臉,卻沒能觸摸。
她嘆了一口氣,道:“不急於一時,我先回去看看其他人。”
荊天命跨越不知道多少世,一直在紅塵中尋尋覓覓,找尋念念的蹤跡。
那麼,皇甫念在他的身邊,比在誰的身邊都要安全!
這邊可以放心下來,她當然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其他人好不好。
她家狗子、她的兒子、還有哥哥、其他親人……
荊天命點點頭,道:“好。”
但在柳拭眉站起來的時候,他又道:“陛下這一場經歷,最好是隻有你一個人知曉。”
她一愣,回頭看向荊天命。
荊天命說道:“畢竟,這不是什麼常見之事。而且,念念以後的成長中,也希望陛下保守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