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想清楚了嗎？”她蹙眉道：“你這身子，也是因爲有強勁的內力，才能養着你到現在這個樣子。你打算什麼時候給她？那對你會有影響的！”
言辭之間，竟是對粟威要把內力給柳拭眉、而非傳給她這個親生女兒，完全沒有怨言。
她介意的是，怕粟威沒了內力之後，身子會很快變差！
對她的態度，粟威十分讚賞，說道：“你說的也是個問題，再讓爲父貪心一些，與我女兒多相處一段時日吧！”
見甘芷煙若有所思，他又問：“芷煙啊，爲父這個想法，你可有異議？”
“瞧爹您這樣子。”甘芷煙不由失笑，道：“敢情我不願意，你還能改變主意不成？”
粟威臉色卻很嚴肅，道：“我這一生，擁有的子女也有好幾個。可你是我僅存的女兒，不能將雁行山交給你繼承，是擔心那些江湖事太複雜，你應付不過來。真把雁行山交給你，不但不是對你好，反而還是害了你。”
這一點，可謂是做父親的良苦用心了。
甘芷煙想了想自己的能耐，父親這樣安排，確實是爲她着想。
他繼續道：“爲父也算安頓好你的將來，就算你一輩子不婚嫁，有你這麼多師兄師姐們照拂，還有爲父留給你的一切，你也能過得很好。”
說到此處，粟威嘆了一口氣，道：“爲父私心，想要你安安穩穩過一生，不希望你去碰江湖事，故而……便沒想將內力傳給你。反倒是女帝……”
他認真說道：“女帝爲人寬厚，她九九攝魂針陣的厲害之處，擁有內力能讓她更上一層樓。只要她願意，便可以救治更多的性命。”
爲醫者，懸壺濟世，救得一人算一人；
爲帝者，仁義賢明，卻能救得萬民於水火！
甘芷煙忍不住插話，道：“我聽說，陛下已經很久沒有捉針了。七夫人的病，她也沒有出手診治……”
“不錯！”粟威點點頭，道：“前兒令堯來看爲父的時候，提了一嘴，大概是女帝有心結解不開。她需要助力！”
甘芷煙抿脣，道：“她的心結，是否因爲……梁老爺子的事？”
粟威沒說話。
答案顯而易見！
說來說去，梁巍的死，跟甘芷煙也有脫不開的關係。
粟威若把內力給了柳拭眉，也算是替女兒還債了！
甘芷煙嘆了一口氣，無奈苦笑，道：“爹你放心吧，如你所言，我要這絕世內力也沒什麼用。但這東西給了陛下，卻有更大的發揮空間。她能夠救治更多的人，而她好好活着，也是天下太平的希望。”
也是爲她母親報仇的希望！
如今，許瑋人在何處，還沒消息呢。
對於柳拭眉，她一向很有好感，甚至可以說是崇拜。
所以，她沒有半點嫉妒父親做這種決定：“若爹爹的身子狀況許可，我倒是很贊成。只是……我擔心爹您把內力傳出去之後，自己會落不得好！”
唯一反對的點，也就是這裏了。
粟威說道：“因此，這件事要成行，還得好生計議。你也先別急着與他們說，我們父女倆知曉便是了。”
“好！”甘芷煙點點頭，道：“爹爹放心吧，我不會出去亂說的。”
這邊，父女倆培養感情，而梁升與張妙蓁回到寢房後。
“嗯。”張妙蓁坐在桌旁，倒了兩杯茶。
一杯自己喝，另一杯自然是給他的。
梁升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沒從她臉上看出任何的不對勁來，他又問：“拭眉怎麼說的？”
張妙蓁朝他看了一眼，面露無語，道：“拭眉的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怎麼說？”
因爲救治梁巍的失敗，失去了最親愛的外公，柳拭眉陷入了瓶頸。
諸多事宜讓她名正言順不需要捉針，因此一開始大家都沒有發現她的問題。
可如今，她的身子已經養得差不多了，以她與張妙蓁的交情，卻沒有提出要給張妙蓁治病。
粟威的身子那樣，柳拭眉也沒要親自給粟威施針。
還有其他人……
她如今最多是給人診脈、開個藥。
可見，她的心結已經很嚴重了！
張妙蓁的病症，雖然在舒君的調理下，已經算好了很多。
但因爲是保守治療不敢冒進，也並沒有更大的突破。
站在梁升的角度，自然是希望柳拭眉能夠親自出手！
他擔憂地道：“拭眉這樣……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一來，擔心柳拭眉的心態，她內心一定非常痛苦。
二來，自然也擔心張妙蓁的病。
“現在的問題還沒到那一步呢。”張妙蓁十分清醒地道：“如今，咱們誰也不敢說破，但她自己心裏是有數的。這種事吧，不破不立。沒有一個適當的契機，她沒有辦法突破。”
梁升自然明白：“你的病，在她看來雖然沒好，但也不是着急上頭的，因此刺激不了她。”
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你這得在頭上下手，我也不希望你冒險。”
“這麼說，你還不相信拭眉的針術呢！”張妙蓁挑眉。
梁升無奈地道：“不是不相信拭眉的針術，而是……她如今狀態不好，擔心出點什麼差池，你又要受苦、她的心裏負罪更大。“
這話就說得漂亮了。
張妙蓁將茶杯放下，說道：“拭眉一定能突破的，現在不急。我這病，如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除了有點偏頭痛的病根，加上相比別人更容易得風寒起燒的體質，唯一的一點壞處便是：失憶！
據柳拭眉的說法，只要她腦部的淤血一直壓着她的記憶中樞……
什麼叫記憶中樞，他們也聽不明白。
總之，只要這個淤血沒能散開，她的記憶就會一直被壓住。
而他們目前的技術……
或者說，舒君的技術，還不敢把張妙蓁當做實驗品，不斷在她頭上試圖去尋找淤血的血塊在哪兒。
皇甫厲對於人的頭部狀況，相比舒君是好的，但偏偏皇甫厲又不懂針術！
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
這件事，還得等柳拭眉親自動手。
可對張妙蓁來說，她的狀況不是燃眉之急，自然也無法逼迫柳拭眉去自我突破。
瓶頸這玩意兒，就得什麼時候不經意，猛地一衝就過去了。
見梁升不說話，卻還是一臉擔憂，張妙蓁掃了他一眼，道：“怎麼，我若一直不能恢復記憶，把咱們以前的事想起來，你這輩子心裏都不舒坦，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