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旭明在一旁嚇得有些傻了。
廖旭東則是輕皺眉頭。
孟越輕輕說了句:“魏老,可以了……”
魏寧衝回頭一看廖旭東,忽然嘆息一聲,然後坐回桌上。
而魏洵全身,則是被解了術法。
站立當場,魏洵煞白的臉上依然透露着驚恐,緩步退出門外。
魏寧衝對廖旭東說道:“老闆,魏家,愧對你,本想……”
廖旭東搖了搖頭:“過去的都過去吧,不用再提,今天就是喫飯。”
飯桌上,再也沒有初臨時的氛圍,反而顯得有些詭異。
隨着陸續有菜上桌,幾杯酒後,氛圍才逐漸恢復。
廖旭明明顯發現了飯桌上這些哥哥們似乎有重要事情要談,於是喫過幾口後便要告辭離去。
廖旭東沒強留,起身相送時,看着弟弟的目光裏,滿是關愛與不捨。
兩兄弟從小一起長大,差別不過幾歲,小時候在農村裏掏鳥窩、和泥巴沒少幹過。
上一世離世,弟弟就在牀邊。
這一世,又是弟弟在眼前。
廖旭東心中,揮散不去的,不僅僅是這份兄弟情誼,而是兩人一路相伴長大的點點滴滴。
兩人緩步向外走的路上,廖旭東開口:“弟,我去大非後,你有空多回去看看爸媽,如果……”
廖旭明則有些疑問:“哥,我發現,這幾位哥哥好像有很重的心事?是不是你生意上的事有什麼麻煩?哎,可惜,我也幫不上忙,早知道我今天就不來了,還耽誤你談事。”
廖旭東一手撫着弟弟的肩膀,臉上儘量露出微笑,輕輕搖頭:“來就來了,哪有那麼多早知道,我們是生意上有些爭端還沒解決,準備邊喫邊談。”
“我就說唄,那行,正好,我先回去,爸媽這邊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的,你自己在外面做生意也多注意身體,爸媽也很想你,有時間多給他們打打電話,我每次週末回家,他們都會念叨你……”
廖旭東強忍着沒流淚將弟弟送走。
再次回到飯桌上時,飯桌上每個人的目光中,都透着一股悲涼。
廖旭東看着衆人,呵呵一笑:“大家不用這樣,我之前就說了,小莫和我,那都是命,走吧,回帝都。”
孟越也好,魏寧衝也罷,包括諸葛靜,甚至是加入不久的胡自立,似乎都有千言萬語要說,聽到廖旭東這句回帝后,衆人正打算起身。
還是孟越先開口了:“不着急,阿東,有些話,我不吐不快,你且聽着,我孟越這一輩子,摸爬滾打幾十年,看似風生水起,實則步步小心,這個局,從我們認識那天起,我就知道,我逃不過,與你一樣,我也早做了粉身碎骨的打算,就憑我這單系靈根,只怕要不了幾年也會來陪你,聽魏老說,這世間還真有陰界,那你去了好好混,我就真希望以後去陰界了跟着你屁股後面打醬油了。”
魏寧衝也點頭道:“老闆,你儘管放心,人間魂魄,死後多數入不了陰界,那是因爲魂魄消散太快,我早從魏家拿來‘護魂草’,可保老闆你魂魄七七四十九日不被陽氣侵蝕,這樣你魂魄入陰界,機率大增,一旦你魂魄入了陰界,過幾年仙帝大人真到了大乘帝境時,便可去陰界尋你魂魄,至於你這肉身,我也會用修仙界最頂級的‘靈都泉’護住幾年。”
對魏寧衝笑笑,廖旭東點頭:“多謝魏哥,說不定我命好,死不了呢?哈哈!”
諸葛靜堅定迴應:“阿東,我有直覺,你死不了的。”
“哈哈,但願但願。”廖旭東說着,朝衆人揮了揮手:“走吧,回帝都。”
這時衆人才齊齊起身,每個人臉上,魏寧衝臉上更是神色凝重,似有猶豫,最終還是揮手將衆人攏入光圈,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
帝都,第一醫院。
當廖旭東躺下的那一剎,他腦海裏迴旋着前世在病牀上的日子。
那段明知死亡,也要掙扎的日子。
那時候,對死亡不是恐懼,而是不甘,不信,不忿。
不會流淚,也不會彷徨,純粹只是覺得不過四十來歲,正值壯年,爲何偏偏死去的會是自己?
有時候拿着手機,沒事就會翻翻那些死去大人物的生平。
項羽,怎會橫劍自刎?難道就不能從頭來過?
這一刻,廖旭東忽然懂了。
死,有時候其實是另一種反抗。
古語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不活了,不與你鬥了,這總行了吧?
無論你是活45還是450,哪怕就是千年萬載,能扛得住天道的手隨意落下的棋子?
所以跨入真空屋的那一刻,廖旭東忽然釋懷。
而且讓廖旭東覺得欣慰的,父母、弟弟以後的日子還有人照顧。
自己也沒算白重生這回。
而自己?
反正是一死,扛炸藥包衝碉堡是死,老到無人照應也是死。
有何區別?
剛剛跨入病房前,元首、魏寧衝等人似乎都想對他說些什麼,但是廖旭東毫不猶豫的跨入了真空機內。
沒跟任何人再做交流。
這死!
再來一次也無妨。
廖旭東認了。
一切準備就緒,廖旭東閉上雙眼。
面對死亡,廖旭東腦海裏竟然開始浮現他與莫驚鴻從陌生到熟悉再到相知的一幕幕。
“老闆,你也會動手打人?”
“老闆,聽說你沒有女朋友,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這份情……我怎麼還得起?”
“放心,老闆,我一定拼盡全力,絕不辜負你的信任和期望。”
“我吧,心目中的那個仙帝,無論她是統御諸天,還是腳踏四海,無論她是殺人如麻,還是愛民如子,我覺得吧,我都希望,她是一個可以記得,有一個雨天,曾經有一個人給她懷裏塞過一把雨傘……”
……
一句句,一幕幕,閉着眼的廖旭東腦海裏,全是莫驚鴻的影子。
在橫林街頭,在帝都街頭……
廖旭東忽然想着,真的是因爲人族?因爲藍星?
還是?
因爲她?
猛然,廖旭東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力量開始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