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三次郎快要死了?
衆人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一個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和警方侃侃而談的絕世兇人,居然是時日無多的將死之人。
“你最後一張底牌,其實就是你自己吧?”
周先的話直接讓直播間外的柳梢破了防。
“第一張底牌是小石橋下的人質,這一點我和金叔叔已經猜出來了。”
局長表示自己不想說話。
“第二張底牌,是樓頂的那一對男女主播,已經被一組救下了來。”
“第三張底牌是陳紅,這會兒也被金虎送往了醫院。”
“第四張,居然是松三次郎他自己!!!”
當了好幾年重案組的組長,柳梢見識了不少兇犯,也耳讀目染地聽說過許多亡命之徒的故事。
但她還是第一次敢把自己當談判籌碼的兇手。
你來抓我,我就死給你看,你敢信?
一邊的金有志這纔回過神來,“難怪他敢這麼大方的承認自己的罪行。”
某種意義上說,罪行,也是罪犯的籌碼。
越是罪大惡極的兇犯,越會引起普通人的好奇,也同樣越會引起警方的重視。
常偉看了看直播間已經50多萬人的在線人數,再次不想說話了。
柳梢彎眉緊蹙,一手捏起了自己的下巴,“他的目的是什麼?”
松三次郎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他真的是爲那個叫“林遠”的男人而來?
柳梢不知道答案。
你說松三就是爲他而來吧,可臨死前一個小時才說出自己的要求,未免也太晚了些。
城市裏下班晚高峯,想到找到並帶這個男人摩卡大樓,時間也太緊迫了。
好吧,退一萬步講,柳梢在周先的提示下,已經明確了這個林遠的身份,他也明確表示願意配合重案組。
可一個小時你能對他做什麼?
可是。
他演繹了這麼一場大戲,目的如果不是林遠,還能是什麼?
警方已經查明,他就是當年那個小販,差不多也是十年前發家立業的。
他家裏有個喫貨女兒,最喜歡的就是抱着一臺手機四處搜尋美食,然後和朋友分享。
今晚的瓜來得太多太密集,直播間裏的水友們一個個羣情激奮,熱火朝天。
“假設松三次郎死在了直播中,小哥哥會受到處分嗎?”
“應該不會吧,畢竟老傢伙主動尋死,誰能攔得住?”
“怎麼不能攔?現在來人把他抓走,強制解毒,我還不信他能死了!”
“你還真是張口就來,松三次郎一個天才神廚,不比你想得周到?他肯定會意料到這種情況的。”
“不能強制,扶桑老頭應該採取了延時措施。”
“呃,什麼是延時措辭?”
“用一種包容物裹住毒藥,然後吞進肚子裏,等胃酸消化了這層包裹物,毒藥就能起作用了。”
“以松三次郎的職業來看,我猜這種包容物應該是生物材料,或許是某種食物也說不定……強調一點,生物材料都很脆弱。”
“不能強制抓走他,只要動作稍微大一些,就會‘砰’……難怪這王八蛋有恃無恐呢!”
“你們沒有發現這老頭一個多小時了,一直坐着呢?連小哥哥都伸了幾次懶腰了。”
瓜友們一個個化身爲事後神探,一點點把松三次郎不對勁兒的地方抽絲剝繭了。
我們羣策羣力,纔在事後找出了這麼多破綻,那麼直播間裏的小哥哥呢?
他是不是早就看出了松三次郎的不對勁?
細思恐極。
“松三,你出現在這裏,不是爲了殺死林遠吧?”
屏幕裏,周先坐回了自己的板凳上,輕輕開口了。
密集的彈幕突然一頓。
柳梢幾人也停止了討論,目不轉睛的看着屏幕裏的另一人,似乎想從他的臉上得到答案。
“周警官,我能問下,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嗎?”
松三次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苦笑着反問了一句。
他沒有否認周先的猜測。
沒有人是傻子,對方既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信誓旦旦,自然是有了絕對的把握。
“我剛纔藉着問問題的時候,近距離觀察了一下。”
衆人恍然大悟。
他們先前還有些奇怪,警方的這個代言人爲何如此勇敢,敢蹲下來在嫌疑犯鼻子底下說話,原來他是爲了觀察松三次郎啊?
“這小子……那時候就覺察出來對方不對勁了嗎?”
喃喃自語,金有志的神情有些苦澀。
周先故意生氣,故意激怒對方,故意踱着步子在對方四周繞圈圈,甚至還在對方眼前蹲了下來,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原來他這麼裝模作樣這是爲了近距離觀察???
別說觀衆了,就是金有志自己,一個資深的刑偵專家,也被周先誇張的動作和豐富的神情吸引住了。
後知後覺後,金有志一身雞皮疙瘩。
“所以,周警官,剛纔的歇斯底里,只是你的精彩表演了?”
擡起頭,松三次郎的臉色落寞了不少。
逍遙法外十幾年,他的信心已經出奇地膨脹了,但此時,松三次郎心底已經有了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自己的計劃,估計要失敗了。
“不。”
搖搖頭,周先起身,在松三次郎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從來不掩飾我對你的厭惡,松老闆。”
“哈哈,這真是我的榮幸。”
“時間不多了。”
周先拿出自己的手機,在松三次郎眼前隨意地晃了兩下,“你還有不到一個小時,松三次郎,說說你的目的吧?”
“周警官你不知道?”
雙手緊緊環抱在鍾情扣住椅子的兩邊扶手,松三次郎咬着牙開口了。
“我知道。”
周先輕輕點點頭,面露不屑,“我只是想親耳聽你說說。”
“我不是無恥,周警官。”
似乎是看懂了周先的眼神,松三次郎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等再次睜開眼後,他渾濁的眸子裏已經有了晶瑩的淚水。
“我殺人了,二十一個,你們怎麼處置我,我都認!”
“請暫時忽視我扶桑人的身份,暫時忽視我殺人犯的身份,我只想以一個行將就木的老父親身份問一句——”
“十三年了,殺了我妻女的兇徒跑了十三年,周警官,你們難道還這麼無動於衷嗎?”
周先終於知道了松三次郎的目的。
殺人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