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王爺還是王妃,封疆大吏還是商賈巨甲,對雲缺來說,周圍這些聲名赫赫的身影在滿桌美味面前不值一提。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他這番粗俗的舉動,落在旁人眼裏實在有失體統,但旁邊的王妃卻越看越喜歡。
一邊勸着慢點喫,一邊不住的給雲缺添菜,宛若家中長輩。
李玄囂看得有趣,道:“小子,你們村喫不飽肚子嗎。”
雲缺頭也不擡,道:“喫得飽,就是沒什麼油水,喫不到肉。”
李玄囂道:“那你平常都喫些什麼解饞呢。”
雲缺塞了一大口魚肉,口齒不清道:“蛋炒飯。”
“蛋炒飯?”
李玄囂搖頭笑道:“木老還真會調教後輩,不給喫肉只給喫蛋炒飯,苦行僧般的修煉確實能磨練一個人的意志。”
李玄囂始終認爲拿着黑木令來王府的雲缺是木老家的晚輩。
王妃則埋怨道:“規矩也不能不近人情,也不怕餓着孩子,來,這盤魚都是你的。”
她站起身,親手把魚端過來放在雲缺面前。
王妃爲人穩重溫柔,向來舉止得體,這番舉動可從來沒有過,連鎮北王都覺得驚訝。
李玄囂望向夫人的眼裏流露出一絲愧疚。
難怪夫人如此模樣。
看看雲缺的年紀,可不與最早夭亡的世子相仿麼。
痛失愛子多年的王妃,看到個鄉下來的淳樸孩子,自然發自內心的喜歡。
雲缺兩個腮幫子塞得鼓鼓的,擡起頭憨厚一笑,道:“謝謝大嬸兒!”
李玄囂聽到這稱呼哭笑不得。
叫他夫人大嬸,他這位鎮北王豈不成了大叔。
“謝什麼,一家人。”王妃毫不在乎,道:“今後呀,我就是你嬸嬸了,誰要欺負你,和嬸嬸說,嬸嬸爲你做主!”
雲缺嚥下嘴裏的食物,道:“沒人欺負我,都是我欺負別人。”
王妃笑得合不攏嘴,道:“這孩子,還挺壯實呢,不被欺負才叫厲害,看來木老教導有方呀,好,好啊。”
王妃沒有多問雲缺的身世,還有與木老真正的關係。
木老是自家人,雲缺的到來屬於家事,而酒席上來的可並非是家人。
一個錦衣玉帶的男人端着酒杯站起身來。
“小人帶來的薄禮實在不成敬意,還望王爺海涵,我先自罰三杯。”
說罷這人連喝了三杯,將杯底倒過來,示意滴酒未剩。
此人名爲齊御,大唐國四大家族齊家的年輕一輩,他修爲不高僅僅煉氣境而已,卻能與鎮北王同坐一席。
齊家富可敵國,大唐國過半的鐵礦都是齊家的,最關鍵的,當今皇后便是齊家人。
李玄囂點點頭,示意對方落座。
“齊公子客氣了,你那對至少價值萬兩白銀的白玉鐲子若也算薄禮的話,在座的諸位可要喫不下去飯嘍。”
鎮北王說得好似在打趣,眼底卻藏着幾分不悅之意。
讓這個齊御同席,看的是皇后的面子,對於商賈,李玄囂向來厭惡。
一羣喝血的蛀蟲罷了。
除了多年的髮妻之外,鎮北王的喜怒外人很少看得出來。
齊御自然沒看出不同尋常的地方,接着道:
“王爺說笑了,區區一對白玉鐲實在上不得檯面,不過呢,非是小人捨不得重禮,而是王府的大門實在不太寬,小人備好的重禮一時運不進來。”
王府的大門不太寬,隱隱在暗指鎮北王的心胸不寬。
在座的可沒有糊塗人,聽得出齊御的弦外之音,衆人的神色出現些許變化。
敢揶揄鎮北王,這人不是瘋了活膩了,就是有着其他所圖。
而且所圖極大。
李玄囂把玩着酒杯,道:“哦?你究竟備了什麼重禮,比王府的大門都寬,說來聽聽,若本王喜歡的話,將大門拆掉也無妨。”
齊御胸有成竹的一拱手,語出驚人,道:“一塊冰。”
“冰?”
李玄囂不解其意,微微皺眉,其他人也一樣,紛紛議論。
“一塊冰?什麼冰能值得讓王府拆掉大門?”
“故弄玄虛,鎮北王府還缺冰麼,三伏時節王府裏儲存的冰都有上萬斤。”
“難道是罕見的深海之物?據說海底有萬年沉冰,常人觸之立刻會凍成冰雕。”
聽着四周的議論,齊御不無得意的賣足了關子,才緩緩道來。
“並非萬年沉冰,只是普通尋常的寒冰而已,只是塊頭大了些,足有五丈寬,十丈長。”
齊御說完,衆人先是點頭。
五丈寬十丈長的大冰塊確實進不來王府,橫豎都進不來,除非拆門。
可隨後衆人又齊齊搖頭。
不對呀,尋常的冰塊而已,再大它也不值錢吶,這個齊御莫非在戲耍鎮北王?
李玄囂始終穩如泰山,也不多問,笑吟吟的等着對方說出真相。
如果鎮北王也被這番故弄玄虛給吸引了,那才叫正中人家的下懷,以李玄囂的城府,區區幾句話可撼不動他的心神。
齊御不敢太過放肆,見時機差不多了,道出實情。
“普通的冰塊再大也不值錢,冰上面鎮着的東西,纔是在下的賀禮。”
齊御深吸一口氣,伸出五指,神態凝重道:“五百把我齊家鐵匠親手打造的寒鐵刀。”
寒鐵刀三個字一出,滿場皆驚。
隨後議論大起。
“寒鐵刀爲天然寒鐵打造,削鐵如泥,一把造價至少一千兩白銀,大唐國最好的寒鐵刀只有齊家的大匠方可打造得出!堪稱法器之下最快的刀!”
“寒鐵刀不僅鋒利還攜帶寒氣,需要以寒冰時刻鎮着方可保持其特性,否則會逐漸流逝寒力落爲下乘。”
“王爺的千機營若能配上人手一把寒鐵刀,戰力將大增!”
“怪不得人家齊公子說這份賀禮個頭太大,王府的大門進不來,五百把寒鐵刀所需要的寒冰絕對不小,得一大塊纔行。”
“不對吧,一大塊冰坨子的確運不進王府,可拆分開來不就行了麼,五百把刀,五百塊冰,運送也方便得多啊,五丈寬十丈長的冰坨子從天祈城運到這裏得多麻煩。”
“算得是沒錯,可別忘了現在是什麼時節,盛夏啊!三伏天如果不運整塊冰,分成小塊的話沒過一會兒就都化啦!”
聽着衆人驚奇的議論,齊御暗自得意。
他這份重禮,折算下來是足足五十萬兩銀子的天價!
這還不算一路運送大塊寒冰的成本。
鎮北王再如何地位超然,也不可能對五十萬兩白銀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