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有些刺目的燈光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想要擡手擋住那光亮,但他剛一擡手,刺痛的感覺立即傳來。
他忍不住哼了一聲。
聽見聲音,正在旁邊跟上級彙報工作的警員終於轉過身來,看了看他後,上前幾步,“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鬱詞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但他很快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他,“容既呢?”
“嗯?”
鬱詞又將自己的話問了一遍,“容既呢?他有沒有事?”
警員抿了抿嘴脣,卻沒有回答。
鬱詞的心頭一跳,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聲音更是艱澀,“他到底……怎麼樣了?”
……
在幾番申請後,鬱詞終於得以外出,在警員的陪同下抵達容既住的樓層。
偌大的病房中是一片安靜。
躺在病牀上的人一動不動,嘴脣和臉色都是蒼白的一片,眉頭更是緊緊地皺着。
時渺就趴着睡在他的牀邊,手緊緊的握着他的。
大概是聽見了自己的腳步聲,時渺的身體微微一凜,又直起身來。
她的眼睛和鬱詞的對上時先是一愣,然後,她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像是在確認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夢境。
在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後,時渺的眼眶頓時紅了起來,嘴脣也開始顫抖。
“三兒。”
鬱詞喊了她一聲。
時渺沒有回答。
但下一刻,卻是直接上前兩步,衝上來伸手抱住了他!
“二哥。”
話音一落,她的眼淚也直接往下掉,牙齒卻是緊緊地咬了起來。
鬱詞在頓了頓後,這才擡起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閉上眼睛。
時渺開了口,聲音嘶啞的,“你之前……一直在睡。”
“對不起。”
時渺用力的搖搖頭,“你能醒就好了。”
鬱詞知道她是什麼意思,轉頭看了看牀上的人後,開口,“他……”
“他也會醒的。”時渺說道。
她的聲音一下子變得自信和堅定,鬱詞微微一頓後,嗯了一聲,“好。”
時渺還想說什麼,但鬱詞身後的人已經提醒說道,“鬱先生,我們得走了。”
時渺不太明白。
鬱詞朝她笑了笑,“我要轉院了,還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你在這邊好好的,知道嗎?”
時渺沒有回答。
她看了看鬱詞身後的警員,又將目光落在了鬱詞身上。
鬱詞也沒再跟她說什麼,用力的抱了抱她後,轉身。
“二哥!”
時渺又突然喊住了他。
鬱詞的動作頓時停下。
時渺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後,將脖子上的吊墜取了下來,塞給了他,“這是你之前給我的,現在……我再還給你,你會平安的,對嗎?”
——鬱詞回棉城的目的,之前容既已經跟她說過了。
如今事情都已經解決,但關於鬱詞的身份卻依舊有爭議。
畢竟他當年在幫派中做的事情也不算少。
戴罪立功。
但功過最後會如何評定,誰也不知道。
時渺只知道其他涉案的人員,大部分都被判了死刑。
然後,他擡起手來,揉了揉她的頭髮。
“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我。”
丟下這句話後,他便轉身走了出去。
垂落的手中緊緊地握着那個平安符。
時渺就站在原地沒動,哪怕他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眼前,她依舊好像雕像一樣站着那裏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的電話鈴聲總算將她拉了回來。
——是關於容氏那邊的。
歐臣的身份被曝光,公司的資金空缺更是讓衆人譁然,如今容氏已經亂成一團。
楊寧在那邊,但很多事情他根本處理不了,更重要的是,如果容既一直昏迷不醒,之前他所做的一切計劃,全部都將付諸東流。
時渺聽着電話,臉上始終沒有什麼表情。
“太太,您在聽嗎?太太?”
楊寧的聲音再次傳來,時渺這纔回答了一聲,“你將文件發給我吧。”
她的回答讓楊寧一頓。
時渺知道他在想什麼,很快又接着說道,“我是他的妻子,就算容既真的有什麼事,我也是他財產唯一的繼承人,包括容氏的那些股份。”
“所以,我有權幫他處理那些事情。”
……
時渺記得容既曾經跟自己說過,她其實並不適合在商場。
那個時候她還有些氣惱甚至覺得他有些看不起自己。
但現在她幫着他處理那些事情的時候她才發現——他或許是對的。
那些數字和分析,她單看便覺得觸目驚心,在旁人詢問自己該如何做出決定時,她甚至連一個肯定的回覆都不敢給。
而容氏的那些股東在這個時候卻變得無比齊心,紛紛咬定容既和歐臣的關係不菲,這次的事情或許就是兩人的合謀,逼着時渺將那些資金吐出來。
第一次的集體會議,時渺幾乎歇斯底里纔將他們壓住。
但她知道,這個狀況並不會持續多久。
等過幾天,甚至可能明天,他們就會再次露出獠牙,朝自己撲來。
——哪怕容氏真的因爲這件事垮了,他們也依舊能在這個時候謀取巨大的利益。
一鯨落,萬物生。
在他們眼裏,自己以及容既賬戶上的鉅額財產,就是一頭無比肥美的羊羔。
時渺睡不着。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睡過一個覺了。
但她知道自己得睡覺。
她肚子裏還有孩子,她也答應了鬱詞要好好照顧自己。
而且……她還得照顧容既,還要處理很多事情。
所以哪怕睡不着,她也依舊強迫自己躺在了牀上。
只是剛閉上眼睛,容既那渾身是血的樣子便再次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她立即睜開了眼睛,伸手將旁邊的檯燈擰開!
黃色的燈光溫馨暖和,她的心裏卻還是忍不住發冷。
在牀上坐了一會兒後,她起身從小臥室中回到了隔壁容既的病房中。
——守夜的護工偷偷睡着了。
但時渺沒有吵醒他,直接在容既牀邊坐下,再伸手將他的握住。
在感受到他體溫的那瞬間,她才覺得自己的心安了一些,眼睛也緩緩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