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承諾這一詞從何而來。
但他知道,發明這些的人,都愚蠢至極。
而那些一遍遍問着愛人愛不愛自己,和跟對方討要承諾的人,更是無可救藥。
當然,那個時候的容既怎麼也沒有想到,未來的自己也會成爲那些愚蠢人羣中的一個,且樂在其中。
眼前,他只將手上的酒杯放下,再笑着反問鬱時渺,“你呢?你喜歡我嗎?”
時渺擡起眼睛,認真看了他一會兒後,搖搖頭。
容既嘴角的笑容頓時有些僵硬。
“我不知道。”她說道。
——笑容徹底消失。
“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時渺輕聲說道,“少爺您……跟我並不在同一個世界中,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跟您坐在一起喫飯,更沒有想過……我喜不喜歡您,您會不會喜歡我這個問題。”
容既不說話了,甚至連去糾正她的稱呼都沒有,只看着她。
時渺的眉頭又慢慢皺了起來,“所以我不知道,因爲今天的這一切……都不是正確的。”
“那你告訴我,什麼纔是正確的?”
時渺回答不上來了。
“嗯?”
“我不知道。”時渺還是搖頭,“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時間?
容既又忍不住笑了出來,需要什麼時間?
他從機場到這裏將近兩個小時,陪着她買衣服喫飯,難道是爲了跟她探討這些無意義的事情的?
不是一個世界?
他們當然不是一個世界。
不僅僅是她,哪怕那些現在跟他比肩,甚至站在比他更高的接近金字塔頂端的人,也同樣不在他的世界中。
好比在動物世界,只有懦弱的食草動物才需要結伴,兇猛的野獸,都是獨行的。
他不需要她到他的世界,他對她的世界也不感興趣。
他想要的,僅僅是物理層面上的佔有。
至於其他的,例如她口中的喜歡,對他來說都是可笑的存在。
葉梓舟倒是很愛容銳,然後呢?
她變成了一個瘋子。
還有那些口口聲聲說愛他的女人?
她們愛的僅僅是他的樣貌、身世還有地位。
一旦這些不在之後,誰會多看他一眼?
鬱時渺也一樣。
不然她不會在窺見他的狼狽之後,一個勁地躲着他。
所以她在這裏跟他說這些,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那時,服務員已經將菜上來。
鮮嫩的牛排散發着香味,但容既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胃口。
他也收起了表情,直接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話說完,他擡腳就走。
站在走廊上抽菸時,容既開始後悔自己剛纔的決定。
不是不應該來找她,而是應該直接將她帶去酒店。
那樣,他或許還有心情來敷衍她幾句廢話。
但現在呢?
他想要的半點沒碰着不說,還浪費了一大堆的時間。
作爲一個出色的管理和投資者,這顯然是一筆怎麼愚蠢至極的生意。
而最好的解決辦法,自然是及時止損。
想着,容既也做了決定,直接將手上的香菸掐滅後,擡腳往用餐區的方向走。
在看見那一張空蕩蕩的餐桌時,他的心臟頓時一縮,然後,他攔下一個服務員,“她人呢?”
“那位女士嗎?抱歉,我不知道。”
容既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服務員趕緊說道,“需要幫您查一下監控嗎?”
容既沒有回答,鬆開攔着他的手後,直接給鬱時渺打電話。
好在,她很快接了,“喂?”
“你在哪兒?”他的聲音陰沉。
她沒有回答,但下一刻,容既的肩膀卻被輕輕的碰了一下。
他立即轉過身。
鬱時渺就站在他身後。
“我也去洗手間了。”她說道。
容既那緊繃的臉色終於瓦解了一些,深吸口氣後,說道,“先喫飯吧。”
時渺點點頭,又重新在他對面坐下。
兩人之間又迴歸了沉默。
整個過程時渺都只低頭用餐,沒有看他,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臺上的小提琴曲目還在繼續,容既的心情卻越發煩躁了,伸手扯了扯領口後,叫來了服務生。
“讓臺上的人給我安靜。”
服務生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微笑着應了。
而對面的時渺終於有了一些反應,卻是擡頭看向了臺上的人。
那目光讓容既的眸色越發陰暗了。
他直接將餐具丟了下去,再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走吧。”
時渺的目光終於落在了他的身上,再緩緩起身。
容既看不慣她的動作,直接伸手將她的手腕扣住,拽着往外面走。
他的腳步很快,時渺只能踉踉蹌蹌的跟着。
但當他要拽着她上車的時候,時渺卻停住了動作,再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容既擰眉看向她。
“我想回學校。”她說道。
回學校?
容既勾了勾脣角,卻發現自己的臉龐僵硬,於是很快放棄了這個表情,只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時渺就站在那裏跟他對視着,揚着下巴,目光堅定。
幾秒後,容既到底還是壓下了心底裏的不悅還有狂躁,換上了溫和的語氣,“爲什麼?剛纔不是還好好的?”
——他當然知道她想要的什麼。
她一向都喫軟不喫硬。
那他就按照她喜歡的方式,再哄一鬨她好了。
至於以後……那不重要。
反正騙到手,就是他的了。
但不知道是他的僞裝太過於僵硬還是其他,此時他的表演並沒能讓他們之間的氣氛好轉。
她也沒做任何的退步,只重複了一次,“我要回學校。”
“我會送你回去的。”他回答。
“我現在就要回去。”
“三兒。”容既笑了起來,又準備伸手握住她的,但時渺卻避開了他的動作。
然後,她垂下眼睛,說道,“所以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爲了讓我跟你……上牀是嗎?”
她的話直接赤裸,聲音卻輕輕顫抖起來。
所以他不回答他是否喜歡她這個話題,所以在她告訴他她需要時間想想的時候,他的情緒纔會驟然冷下來。
他今天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爲了……讓她跟他上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