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既一個人站在醫院的走廊,眼睛動也不動的看着前方高亮的紅燈。
這裏是私人醫院,且今晚只有時渺一個產婦。
所以裏面……也只有她。
產房的門關着,因此他也聽不見裏面任何的聲音。
——他原本是想要跟她一起進去的。
但時渺拒絕了,而且是很堅決的拒絕。
容既問了她原因,她說是不想讓他看見她狼狽的樣子,但容既知道,不是因爲這個。
但其他的她也不願意說。
容既也就沒有再問。
可現在,容既突然後悔自己剛纔不應該答應她。
他寧願自己跟着自己,在產房中心疼死,也好過在這裏抓心撓肝的瞎着急。
不知道過了多久。
容既聽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因爲太多次看手錶甚至對時間都已經麻木了的時候,走廊的燈突然多亮了兩盞。
然後,容既聽見了一道清晰的聲音。
——是生日快樂歌。
他已經忘了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聽見了。
他很久都沒有過過生日,後來時渺也說不想過了。
包括小容晏,除了他週歲宴的時候辦了個派對,其他時候他們都沒有再刻意去過。
所以這首歌……真的是久違了。
或許正是因爲太長時間沒有聽見,此時音符落入容既的耳朵時,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彷彿都被狠狠的敲擊了一下!
然後,前方的產房門也打開了。
容既猛地轉過頭。
“恭喜您容董。”醫生笑着說道,“母女平安。”
容既愣了愣後,有些艱澀的開口,“我太太……”
“容太太睡着了,等一下護士會直接將她送回病房,您可以先過來看看孩子。”
醫生的話音落下,後方也有護士抱着孩子出來了。
容既在頓了頓後,這才拖着僵硬的步伐上前。
“恭喜您容董,是一位小公主。”
旁邊的祝賀聲不斷傳來,容既沒有回答,只定定的看着襁褓中的嬰兒。
她閉着眼睛,臉蛋紅撲撲的。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啊。
容既慢慢勾起脣角,眼睛卻突然開始溼潤——真的和他的三兒,長得一模一樣。
……
時渺醒來時,人已經在病房中。
容既就坐在她的牀邊,手緊緊抓着她的。
他沒有睡,因此時渺剛睜開眼睛他便知道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她,“你醒了?”
時渺點點頭,“孩子……”
“被醫生帶去嬰兒房那邊了,明天送過來。”他低聲說道,“你累不累?”
“還好。”
容既不說話了,只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你見過孩子了嗎?”時渺問他。
“見過了。”容既低頭笑了一下,“跟你長得很像。”
“她那麼小,你能看出來?”
“能。”容既的回答肯定,“就是一模一樣。”
時渺也不跟他爭論了,只跟他對視着。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問題,容既的眼睛有些紅。
“你爲什麼不睡覺?”時渺問他,“是不是很累?”
“我睡不着。”
“爲什麼?”
“我太開心了,三兒,我真的……很開心。”
因爲他那攥緊自己的手,還有那甚至都開始顫抖的聲音。
“我也開心。”時渺說道。
容既搖搖頭,又傾身過來,吻了吻她的嘴脣,“謝謝你,三兒。”
……
鬱詞是在時渺出院後才知道孩子出生了。
他當即就定了機票過來姜城。
容既自然是沒有時間,倒是海藍聽說他要來,親自來機場接了他。
帶着小容晏一起。
小容晏依舊沒有忘記自己這個小月老的身份,一見到鬱詞就跟海藍介紹,“海藍阿姨,這就是我舅舅了。”
“舅舅,這是海藍阿姨,你要好好跟她相處。”
鬱詞無奈的瞥了小容晏一眼後,朝海藍伸出手,“你好。”
“好久不見。”海藍跟他交握了一下。
鬱詞點點頭,這就算是寒暄過了,又轉頭看向小容晏,“你媽媽怎麼樣?”
“很好。”小容晏立即說道,“妹妹也很好,舅舅你不知道,她可可愛了。”
“是嗎?”鬱詞笑了起來,“你抱過她了嗎?”
“就抱了一下下,爸爸說她現在還太小,等再長大一些才能給我抱。”
“嗯,那挺好。”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往前走,海藍倒是站在原地沒動。
最後,是小容晏先發現了她的僵硬,轉過頭,“海藍阿姨,你快跟上啊!”
海藍回過神,扯了扯嘴角後,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聽說你結婚了。”
上車後,鬱詞這才問海藍。
小容晏立即瞪大眼睛!
“你這消息也太滯後了。”海藍扯了個笑容,“我都離婚了。”
“哦,什麼時候?”
“兩個月前。”
“他知道麼?”
“我管他知不知道。”
海藍的話說着,聲音中明顯多了幾分怨懟,眼睛也直接看向了車窗外。
鬱詞看了她兩眼後,倒是沒再說什麼。
海藍又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機日曆上的期限——半個月,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時間了。
果然,又是她單方面的前進。
他依舊停留在原地,不願意爲她靠近半步。
海藍閉了閉眼睛後,直接打開軟件開始訂機票。
回到水禾灣,她也直接跟時渺請辭。
“明天就走?”時渺一愣,“不是說住半個月嗎?”
“是半個月啊,還有幾天就到了。”海藍指着她旁邊的小不點,“你現在孩子也出生了,沒時間陪我不說,我也不能一直打擾下去。”
“可是……”
“我已經訂好機票了。”海藍將她的話打斷。
時渺皺起眉頭,正準備再說什麼時,正好看見容既進來了。
她立即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容既只平靜的點點頭,“行,明天幾點的飛機?”
“下午一點。”
“我讓人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車。”
“好。”
容既回答的很是爽快,甚至眨一下眼睛都沒有。
海藍估計他想自己走已經想很久了,只不過是不好意思開口罷了。
時渺皺起了眉頭,海藍倒是朝她笑了笑,“就這樣吧,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