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
“連婦孺都殺，如此不顧聖人之言，與蠻夷有何區別？”
“他武力高強不假，但品格低下，爲將也還罷了，若是爲帥必定作亂一方！”
侍衛們竊竊私語，李績業全都聽在耳中。說實話，他也覺得在理，畢竟齊國乃是禮儀之邦，當施王道以安天下，濫行殺戮，實在是有違聖人教誨，令人恥笑，歸燼這人是可用，但不可大用。
如此想着，李績業等人來到一處村落。他們連日趕路，本想在這裏稍作休息，可一進村子，卻看到了一片人間地獄。
不大的村子中遍地都是百姓屍體，死者往往殘破不堪，幾乎沒有一個完整，他們身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明顯是在死前遭受了嚴重的虐待。
李績業臉色煞白，上輩子他只看到了蠻兵入京肆意燒殺，卻從未看過普通村落是何模樣，如今見到，當真有驚又怒，渾身顫抖不已！
“女子呢？爲何不見女子？”李績業瘋狂大叫：“給我去找！”
最終侍衛們找到了村中女子，她們被集中在一間房中，還未靠近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李績業進去，就見數十名女子衣衫不整，下體狼藉，全是被蠻兵凌虐致死，她們身上盡是牙印，蠻兵竟是在興起之時一口口撕咬血肉，簡直猶如禽獸！
“畜生！都是畜生！”
李績業雙拳緊握，牙關緊咬，嘴角流下血來都不知曉，侍衛們也是憤恨無比，彷彿胸中塞了個鐵砣，堵的難受。
“快、快救人！”李績業連忙命令，這些百姓實在太慘了，哪怕只能救下一個也好！
他三兩步跑過去，脫下外袍披在女子身上說道：“我是大齊二皇子李績業，我是來保護你們的，你放心，我有最好的藥，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女子一愣，擡頭向李績業問道：“你是皇子，你是來救我們的？”說着，她兩行血淚就流了下來。
李績業痛心不已，想要擡手幫她擦淚，可不了女子突然張嘴，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讓鮮血頓時流了下來。
“你爲什麼不早點來，你爲什麼不早點來！”女子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滿是憤恨的說道：“蠻兵來的時候你在哪裏？我們被他們當成豬狗一樣屠殺的時候你在哪裏？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侍衛們大驚，想要去拽那女子，卻又害怕讓她發狠之下咬斷李績業的手指，正進退兩難，一支箭矢卻從人羣的縫隙中穿插而過，噗的一聲射中女子心口，讓鮮血濺了李績業一臉。
女子緩緩倒地，侍衛們震驚無比，回頭看去，竟是歸燼在馬背上搭弓，一箭射殺了這名女子。
“你怎能殺她！！！”
侍衛們大怒。
“殺她的不是我，而是蠻族！”歸燼冷冷說道：“前方有一隊蠻兵，若想報仇，便與我一同前去結果了他們。還是說，你們只會對自己人亂叫，在外人面前卻全是沒卵的雞子？”
侍衛們一愣，而李績業已經翻身上馬，他看了看手指上的仍在流血的咬痕，突然一把扯下代表着身份的華麗佩帶，抽出寶劍說道：“去特麼的聖人之言，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殺光他們！”
“一個不留！”
侍衛們也被點燃了血性，同樣高喊着口號翻身上馬。
歸燼點了點頭，調轉馬頭說道：“走吧，去復仇！”
兩個時辰之後，小村被一片大火吞沒。
李績業等人渾身浴血，個個帶傷，但脊樑卻前所未有的筆直了起來。
李績業看着手上咬痕，對着晃動不已的火光說道：“這一次，我一定會保護你們，一定！”
“該走了。”歸燼走過來說道：“要報的仇還有很多。”
“是！”
侍衛們齊齊應道，李績業也在其中，現在的他不是王子，而是一名士兵，是一名想要殺光賊寇，爲慘死同胞報仇雪恨的男人！
歸燼帶着衆人奔赴前線，隨着越發逼近邊關，他們遭遇蠻兵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可歸燼總是一馬當先，猶如一柄不知疲倦的尖刀般披荊斬棘，帶領着他們收穫一個又一個勝利。
李績業親手殺了二十六名蠻兵，短短几日就超過了他上輩子殺人的總和，但奇怪的是，他一點也不後悔，反而心中一片平靜，因爲他知道，自己揹負的罪孽越多，自己的同胞就越是安全。
他看向歸燼，這個十九歲的少年一如既往的行在最前，明明是並不算寬闊的肩膀，卻散發着難以言明的可靠，整個隊伍有了他的存在，彷彿就有了脊樑，變的堅不可摧！
李績業又一次想起了妹妹的話，歸燼有一股奇特的氣質，猶如太陽，炫目不已，又讓人忍不住追隨！
會改變的！
這一次，一定都會改變的！
李績業看着灰燼的背影，充滿了信心！
本來預定還有三天的旅程被提前了，因爲大齊的軍隊又退了二十里，讓歸燼等人更快的到達了目的地。
歸燼出示了歸家的銘牌，李績業也出示了二皇子的腰牌，守營士兵不敢阻攔，連忙放行。衆人連番奮戰，一身血污，腥氣重的可怕，也是令營中士兵側目，觀望連連。
歸燼和李績業沒時間耽擱，直奔中軍大帳，可距離大帳還有十多步，便聽到裏面一個蠻橫聲音喊道：“歸老元帥戰死，歸將軍被俘，我郎安國身爲潼關守備，陛下親封的威西將軍，論戰功論資歷都是屬我最高，於情於理，這三軍帥位都該由我來坐，你們有什麼資格不服！”
而另一個渾厚聲音卻怒斥說道：“你怎有臉如此說話？開戰之前歸老元帥收到密函，說是樓蘭部與蠻族勾結，欲行反叛之事，將從前後夾擊我軍。老元帥本已做了準備，命令你留在後方防備，是你想要爭奪功勞，貿然出擊，這才讓我軍後方空虛，被樓蘭部偷襲成功！此次大敗全是你的責任，你害死歸家數位將軍，還連累無數將士戰死，有什麼資格擔當主帥！”
“那封信來歷不明，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奮勇殺敵，身先士卒，如何算錯？”
“你、你這是胡攪蠻纏！”
“行了，這事就算都錯，咱們各退一步，休要再提。須知帥乃一軍之膽，就說眼下這大帳之中，哪個武功比我更高？你若是找出一個，我當場退位讓賢！”
如今歸家男兒盡數陣亡，還真沒人是郎安國的對手，渾厚聲音無法反駁，甚是無奈，只嘴硬說道：“反正由你擔當主帥，我就是不服！”
“哼，你一親衛，誰管你服不服。”郎安國大哼一聲：“來人啊，把他給我拉下去，待返回京城，本帥定要參你個保護不力之罪！”
其他幾名將領見郎安國勢大，不敢出聲，眼看那人就要被拖出去，一人突然挑簾進來，冷聲問道：“郎安國，你說軍中若能找出一個武功勝你的人，你便退位讓賢，這話作不作數？”
郎安國驚訝道：“你是何人？”
而那親衛則喜極而泣，歡聲道：“少將軍！少將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