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爲顧氏創造的財富也不僅僅是兩億元啊。果然是翻臉無情的顧家。
她踢踢顧娟,“恭喜顧小姐,終於給出了我想要的答案。我這個很講信用,說到做到,我會送你出去的。”
顧娟欣喜若狂,下一秒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她急促地追問。“阿曉,你不問問其他事情,”她吞吞吐吐,眼神胡亂漂移。“比如錢財轉移的經過啊,第一次轉移的賬戶啊,糊弄你的說法啊,這些你都不問問我?”
在正午陽光下,她雙眼亮得出奇,似乎是在期待顧曉臉上出現困惑亦或是痛苦。
顧曉盯着她看了三秒,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顧小姐玩笑了,我只問一個問題,除此之外,我什麼也不會問,”-也什麼也不會相信。
她不會相信顧娟,除了顧父的原因可能是真。剩下的其他問題就算那硫酸威脅顧娟,她也絕對不會說出真話。
顧娟的作用一定比她說的更重要,但隱藏在背後的獵人怎會露出馬腳。
她給顧娟帶上了眼罩。在顧娟耳邊,她輕聲說,“顧小姐,到時間了,你該走了。”
“啪啪啪!”幾聲鼓掌。
茶嶼立即拉開裏屋大門。陸離沒來得及撤離,猝不及防地出現在門口。
顧曉盯着顧娟身邊的小灰塵出神,根本沒注意到陸離。陸離的臉色更加難看,不知是因爲顧曉注意到他,還是因爲顧曉沒有注意到他。
“顧小姐,我拉着你!”茶嶼瞥眼兩人難看的臉色,飛速解開綁着顧娟的繩索的,帶着踉踉蹌蹌的顧娟頭也不回地離開。
屋內很安靜,安靜地過分。顧曉靜靜地坐在原地,從毛坯窗戶跳躍出的陽光調皮地繞着她轉悠。
但她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靜靜坐在那裏,像一隻雕像靜寂安寧。
這是陸離見過最安靜的顧曉。在他印象中,顧曉或許笑或許怒,皆是精神滿滿,充斥着野性的慾望。
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在人人自持到壓抑的時代,跳出的異類,既打眼又令人羨慕。
燃燒着慾望的眼睛黯淡無光,挺直的脊背微微彎曲。這是從未見過的顧曉,也是令人心疼的顧曉。
“在想什麼?”揮散了衆人後,陸離走到顧曉面前問。
沒有催促顧曉回答,陸離在對面坐下,挺直的脊背,昂起的頭顱與顧曉有着鮮明的對比,像鏡像的兩個極端。
偌大的身影照進顧曉眼中,她呆愣了幾秒,才發現面前之人。
一聲輕笑,她仰頭倒下椅背。“好一齣滑稽戲。”她沒頭沒尾地說着,笑出了聲,好似被自己剛纔的話逗笑了。
笑聲像哭聲一樣迴盪在這座空蕩蕩的毛坯房中。
陸離靜靜看着她,目光帶着些許溫度。“你可以哭,我不介意。”
笑聲戛然而止,顧曉冷下神情,帶着一點厭世,清凌凌地反駁,“我爲什麼要爲不在乎我的人哭泣。”
這時候的她沒有僞裝,出現了一股天性中自帶的桀驁不馴,平日裏一貫的微笑很好的藏匿起了她的這一特點,導致現下,陸離驀然驚覺顧曉的本性。她乾淨到透明,愛恨嗔癡都令人一眼看透。
顧曉摸摸幹松的眼下,下意識用輕佻的聲音僞裝,“我的眼淚可是很貴的,他們可不配?”
“什麼人配?”陸離輕聲問,視線久久停留在顧曉身上,試圖透過那一層層厚厚的外殼,看到裏面柔軟的蚌肉。
望向頭頂灰色天花板,顧曉認真地思考這問題。
半晌,她幽幽說,“沒人配。”重重地重複一邊,“這世間沒人配我留眼淚。”
起了談性,她突然講起了小時候,“五六歲的時候,我讀小美人魚,特別恨那位王子。我不明白,明明是王子卻連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連婚姻都無法做主,這算什麼王子啊?”
“不能保護他人。他談什麼戀愛?趕緊篡位,成爲皇帝纔是正格的。”
陸離指出問題。“王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兩人就着王子能不能篡位討論了幾分鐘。
談着談着,開始跑題。顧曉說起中國古代的嫡長制度。而陸離總能妥帖地拿出國外的列子反駁顧曉。
一人着眼與漫漫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一人着眼與文化各異的國際情況。
在漸漸東昇的太陽下,兩人相談甚歡,發現對方跟上自己跳躍的思路,宛若一條河流的不同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