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少自認自己出類拔萃,他不用家裏一分錢,腳踏實地幹活,粗茶淡飯度日,他以爲他爸媽會以他爲榮。
他想錯了。
得知自家獨子從英國回來就直直跑去別人家給別人當老二,藍海會長哪能接受?他派人在法院堵自己兒子,把兒子押回家談。固執的藍大少碰上霸道的藍忠秀哪裏談得上話?父子倆沒談兩句就火爆對罵,一來二去之後,藍大少就斷言從此不回家了。
藍忠秀一開始沒拿魏如薰下手,畢竟是個外人,而且是自己兒子自願跟過去,但兒子不聽話,他便不顧道德,叫來了魏如薰,要魏如薰開個價把公司賣給藍海,和藍非歡一起在藍海待著。
這交易看在外人眼裏實不喫虧,魏如薰有能有才,即使不姓藍,在藍海也能闖得一片天,可藍非歡清楚魏如薰不會妥協。
藍非歡沒想到的是魏如薰拒絕自家渣爹時是這麼說:“非歡要是待在藍海,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紈絝,我這是替你教兒子,培養一個真正的精英。”
再沒有更好的理由驅使藍非歡對魏如薰死心塌地。
魏與藍之後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一宗生意都沒有,魏如薰很能變通,靠著給報紙雜誌寫專欄,還有給備考生補習,支撐著不讓公司倒閉,好不容易,有個專欄讀者來請他們打官司,卻中途被藍海給搶去。
藍非歡忍不住了,他跑到藍海企業大樓鬧,拿球棒砸藍海的招牌,說這是藍家的東西,他藍大少爺可以砸!
沒人敢報警,保安不敢動手,藍會長本人也猶豫不決,大庭廣衆打兒子不好看,他兒子知道他顧面子,纔會在衆目睽睽下鬧事。
這場鬧劇還是魏如薰收拾,“孫悟空,欠揍嗎?”空手而來的魏如薰搶走孫悟空的球棒,用領帶反綁孫悟空雙手,拽著孫悟空衣領輕鬆帶走。
回到事務所,魏如薰把藍非歡綁在水管邊。
“綁架!”
不管藍非歡怎麼叫,魏如薰無動於衷。
“對不起,我一時衝動而已,放了我好嘛?”
低聲下氣道歉,魏如薰還是不放人,他淘米洗米。省喫儉用打拼的這段日子,一日三餐都是魏如薰打點,藍非歡不曾捱餓,餐餐喫得香。
“對不起不是和我說,該和藍會長說,非歡,我要你和你爸道歉。”
“你不如叫我到藍海裸奔。”
“我給你三小時機會,慢慢想。”魏如薰說完就離開事務所,洗好的米放進了飯鍋。
魏如薰打人有一手,綁人也很專業,藍非歡使力掙扎、搖晃,期許可以把水管拉斷,結果只換來渾身的痛。
思前想後,藍非歡還是放棄掙扎,文明人,文明解決,他要和魏如薰講道理。
天未完全黑之前,魏如薰帶著一袋子超市買的新鮮食材回來,沒理藍非歡,自顧自下廚。
“Ace,我錯了,對不起。”
魏如薰不迴應,只專注切菜燒油,沒多久事務所就瀰漫蔥姜爆香以及麻油和米酒味。
香噴噴的麻油雞湯半小時後就出鍋,魏如薰端著一碗白飯,鋪上去骨雞肉塊,淋上湯汁,撒上青蔥,坐在沙發旁的地上,他喫一口,給藍非歡喂一口。
“我腿要抽筋,放了我。”藍非歡邊說邊喫。
“你是腦抽筋吧?來,雞腿肉,張嘴。”
一頓飯餵飽,魏如薰還刷鍋洗澡,消了食就拉筋熱身,藍非歡犯困,打了個盹醒來,魏如薰站在他身邊,拿著那把銅尺。
“說,去不去給藍會長道歉?”
“你給我一百個向那老傢伙低頭的理由。”
“我打電話給你爸,你先在電話裏道歉,我再補上理由。”魏如薰拿著藍非歡的手機。
“你怎麼比我爸還惡霸?”
“惡人終須惡人制。”魏如薰把手機貼近藍非歡耳邊,“非歡,你現在只是小貓咪,鬥不過你爸,你等著我把你養成大老虎,以我爲翼,飛到你爸頭上去叫囂。”
魏如薰這想法徹底地說服藍非歡。
電話接通,另一頭的人劈頭就罵:“不孝子!”
“爸爸對不起我錯了。”藍非歡說得溜。
兒子道歉,作父親的沒有不接受的道理,藍非歡事後還回家給爸媽下跪認錯。
藍會長見妻子不忍兒子下跪,哭得稀里嘩啦,當下只得答應兒子去外面闖。既然答應了,便沒道理繼續打壓魏與藍,那之後,魏與藍的經營總算回到軌道,甚至越戰越勇。
魏如薰替一個被判無期徒刑的殺人犯翻案成功,還因找出關鍵證據,助警方抓到了真正的兇手,自此聲名大噪,既有‘金牌狀師’這樣受人景仰的稱號,也有執法單位又愛又恨的‘翻案魔人’之稱。
那段日子,看魏如薰意氣風發,藍非歡就會幻想他夢想成真,自己下跪求婚。
殊不知幻想的結果,是幻滅。
藍非歡自會議室出來便返回辦公室。
宏然把頭自隔板探出來,藍總沒有留意他,徑自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會議室另外三人又待了有數分鐘才陸續出來,首先是李素踩著大步離去,縱使地上鋪有厚地毯,仍能從高跟鞋觸地的節奏感受到她的不滿。
“慢走了您……”蕭慶跟在李素身後送,距離有三步之遠,李素沒有迴應,徑自推門離去。
宏然判斷麻煩應該是解決了,他雖對內情好奇,但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問。
“唉!真是倒黴!怎麼就惹上這種事!”蕭慶煩躁地回到自己座位收拾東西。
“有女朋友還來者不拒,是報應!”一名律師吐嘈,另兩位也接著類似的話,但語氣還是較輕鬆,沒有真心指責的意思。
紀陽往總裁辦公室瞅了眼,來到同事們跟前小聲說:“沒什麼重要的事就回去吧。”
律師們默契地都沒多言,著手收拾桌上的工作準備下班。
蕭慶指著自己鼻子,“我也能走吧?”
紀陽哼鼻,“你要留著捱罵,我是不會阻止。”他又對周圍說,“這幾日大家說話注意點,Harold心情可能會有些不好。”
紀陽說完看了眼宏然,猶豫半會兒才問:“你在等Harold?”
宏然拍一下桌上厚厚的文件夾,“謝經理讓我看的員工規章我還沒看完。”
“哦……”紀陽點頭,他張口,但欲言又止。
“小於。”蕭慶趴在於宏然辦公桌旁蹲下身,挪近他那張娃娃臉,還用手遮著嘴,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說的是悄悄話。
“你問問Ace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回來。”
又是Ace。宏然根本不認識這人。
蕭慶問話一出,宏然察覺律師們包括紀陽都圍上來,齊齊盯著他看,他們似乎和蕭慶有一樣的誤會。
“我……”宏然打算澄清自己不認識那個叫‘Ace’的人,總裁辦公室的門忽然推開。
身邊五位律師霍地散開,在各自的桌上收拾,紀陽和其中一位律師甚至裝作正在談話,動作和神色皆自然得沒有破綻。
宏然感嘆律師果然如電視劇演的那樣,必須得有一手演技,然而這時候演戲的意思就是有事隱瞞藍非歡,他糾結了,他該裝傻還是揭穿?
藍非歡從辦公室出來,順手關上門,“沒約會的人,和我出去喝一杯吧?”
藍非歡的領帶已經摘下,可衣領依然扣得緊,襯衫長袖完整裹著手臂。宏然身週五人的穿著都因已過上班時間而調整爲較悠閒的形式,外套沒披、長袖捲起、衣領釦子多鬆了一顆。
“好。”紀陽答應,蕭慶和其他人也答應。
宏然當下緊張起來,按職場倫理,他階級最低,若跟去就得負責打點場地和交通,他沒做過這些,他擔心會出差錯,可又顧及自己總得學習,不去不行。
鼓起了勇氣,宏然起身準備跟隨。
“宏然。”藍非歡穿上外套,“你明天得去駕校,會有體檢,早點回去,沒事別熬夜。”
宏然差點忘了這事,貴人多忘事這說法完全不適用於藍總身上!
於是,小助理乖乖目送總裁領著一票律師離去,精英們帥氣的背影叫他嚮往,自己有生之年能否在社會達到這樣的高度?宏然想了想,就暗嘲自己妄想,目前他哪有餘裕進修?
事務所剩下宏然一人,他逗留了一小時,把咖啡建議書寫好,接著就把身上的新衣褲都換下,穿回原來的那套,才熄燈、關空調,結束他新工作的第一天。
宏然在回家途中去了乾洗店,這是他從前還在餐廳工作時,每一次下班後的固定行程之一。
藍非歡沒說給於宏然買的衣物以後需要歸還,至少暫時沒說,就算真是總裁大方贈送的禮物,宏然也不敢貿然對待這套價格比從前的制服更昂貴的金裝。
等待衣服洗好的空檔,宏然上網嘗試查找一件盤旋在腦海的事——那個叫‘Ace’的人。
蕭慶提起‘Ace’的態度,以及其他律師們的反應,顯示這個人物不能公然在事務所提及,那他自然不敢用事務所的電腦來搜索。
宏然在搜索引擎輸入‘律師’、‘Ace’,兩個關鍵詞,立刻就得到解開第一層謎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