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半天,外祖母終於說出了心裏話:“三娘啊,你要爲你和渝修打算,有朝一日不想被掃地出門不是?”
喬三娘說:“娘,您有話就直說,我不懂你話裏的意思。”
外祖母只好說:“女兒遲早是人家的人,這生了女兒本就是賠錢貨,別看在孃家的時候給你掙錢、幹活,等嫁了人就是另外一副樣子,就比如你大姐二姐。你住的這宅子,要多氣派有多氣派,你自以爲很風光,可契約上寫的是佳瓊的名字,就等於是寫了外人的名字,你和渝修等於是什麼都沒有。”
喬三娘明白了,等佳瓊嫁人後,這宅子就是女婿家的。
“娘想讓我怎麼做呢?”喬三娘她娘說了這麼多,可不只是提醒她這麼簡單。
“這契約上的名字,是萬萬不能寫佳瓊的,”外祖母拍拍喬三孃的手說:“寫了她的名字,就等於給了外姓人,你要做主把名字改過來。”
“改過來……怎麼改?”喬三娘問。
“寫你兄弟的名字。”外祖母說。
渝修以爲自己聽錯了,他姐姐辛苦掙錢買的宅子,外祖母怎麼說更名就更名,還說的那麼理直氣壯呢?
他想和外祖母理論理論,不過還是忍住了,他暫且看看娘如何應對。
喬三娘沉默了,她沒想到娘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寫弟弟們的名字麼?”喬三娘也顧不得兩個弟妹在場了,直接問:“娘擔心佳瓊出嫁後將我掃地出門,怎麼不擔心弟弟們將我趕出去呢?”
當初在喬家村的時候,還是娘聯合弟弟弟妹將他們趕走的,娘都忘了嗎?
外祖母冷哼道:“你咋還記仇呢,忘了從小我是怎麼教導你的。”
喬三娘一抿嘴:“怎麼不記得,我生下來就是爲弟弟們活的,要養着他們,永遠替他們打算,娘覺得我做到了嗎?”
外祖母笑了:“你這一點倒是比你那倆姐姐強的很。”
“那麼佳瓊也會想着渝修的,她更不可能把渝修趕出去。”喬三娘說。
外祖母這才知道被三女兒擺了一道。
這怎麼能一樣,她生氣地說:“宅子要落到外人手裏,將來有你的苦頭喫。”
渝修簡直被外祖母這一番教導驚住了。
“娘,我不會勸佳瓊這麼做的。”喬三娘回絕了。
外祖母沒想到一向乖乖聽話的女兒會這麼倔。她只得換了一個口氣,溫和地說:“爲防止宅子落入外人手中,改成你兄弟的名字是萬全之策,你想啊,佳瓊不知會找個什麼樣的婆家,若攤上那種潑皮無賴……”
“娘,您別說了,”喬三娘受不了她這樣詛咒佳瓊,打斷她,斬釘截鐵說:“我寧願將來被女婿趕出去,也不想現在就被你們趕出去。”
她在喬家村受的那些氣,她不提,都當她是傻子呢。
“大郎他們不懂事,也是我沒管好他們。”外祖母掃了兩個兒子一眼,暗示他們快給喬三娘賠禮道歉。
奈何兩個兒子太蠢,沒看懂老孃給的提示,還以爲娘要替他們出頭說出大徹大悟的話來,作出洗耳恭聽狀。
外祖母嘆息,只能繼續說:“你放心,只要宅子更名過戶到大郎他們名下,我給你做主,你和渝修想在這裏住多久都成。”
說完她狠狠一瞪兩個兒子:“你們說對不對。”
外祖母覺得滿意了,擡眼去看喬三孃的反應。
喬三娘還是堅持己見:“我不會去勸佳瓊的,再說她也不會聽我的。”
這話倒不假,佳瓊那丫頭他們見識過,脾氣大嘴巴又能說,很難擺佈。
許氏見沒戲,心裏不忿,手上不自覺就用力過猛。
“哎呦。”外祖母喫痛驚叫一聲。
“老大家的,你不會按摩就一邊去。”外祖母沒好氣地說。
大舅母訕訕地說:“我正好趕路也累了,就歇一歇再伺候娘。”說罷就坐下捧起了茶杯。
二舅母見狀更是大搖大擺坐下,撫摸着肚子說:“身子是越來越笨重了,連給娘捶背都使不上勁,不像大嫂那樣,一拳頭能把人打蒙了。”
許氏生氣了,要不是礙於三姐的面子,她真想一拳頭把老二家這個矯情的給砸暈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喬三娘索性轉過臉去不理他們。
兩個舅媽喝夠了茶,就提出四處轉轉,然後不等喬三娘同意就自顧自地去了各個房間。
“三姐,那個屋裏怎麼那麼多傢俱?”二舅母樂顛顛地跑過來問。
那是他的房間,渝修心裏一緊,就聽見娘說:“那些都是佳瓊置辦的,她說就放那裏,沒她的同意我也不敢動。”
佳瓊的宅子,自然是她說了算,二舅母趁早打消了想把那些多出的傢俱搬回家的念頭,以佳瓊的脾氣,他們若搬走了,她能追到鄉下要回去。
外祖母他們生氣,渝修更來氣,還好娘表現的比較給力,不然他就要懟回去。
“你們坐,我去買菜。”喬三娘思忖着家裏的菜不多了,再說娘大老遠的來了,她總要買些肉。
喬二郎叮囑:“三姐,買點熟羊肉,我好幾天沒開葷,嘴巴都沒滋味了。”
喬三娘答應了,心思複雜地去了市集。
她走後,幾個人都不把渝修當回事,因此說話都沒有避諱。
“三姐別的地方挺大方的,沒想到在這方面這麼倔。”喬大郎說:“不知誰才能說服她。”
外祖母鼻子一哼:“她和你爹最親,也最聽他的話,不過這件事你們爹不知道,你們也萬不可和他講,他的脾氣,知道了會連咱們娘仨一起揍。”
大郎二郎忙應了。
外祖母又說:“也不怪你三姐,她自己的東西,你們想拿了她哪回不捨的過,只是這宅子不是她的,她做不了主,再說,你們上次合起夥來不讓她在村裏落戶,把宅子讓給你們,她擔心沒地方去。”
二舅母一聽就嚷嚷起來。
“娘你的心是偏的,什麼是我們趕她,你不也不同意她留村裏,再說我們不是答應過她了嗎,契約改成咱的名字,是怕將來被外人佔去,只是改個名字而已,宅子還是他們住着。”
大舅母難得與妯娌意見相合,說:“就是,我們是在幫她守住家業。”
渝修裝作專心玩耍,就這樣靜靜地聽他們談話,他要看看外祖家的人還能說出什麼無恥的話來。
外祖母說:“宅子又不是那仨瓜倆棗,給就給了,你三姐一時難以接受是人之常情,咱們可以再等等,她悶過來這個彎再說。”
幾個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天,都忽略了渝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