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拍一部浪漫送給你 >第 25 章 雪山1
    早上起來的小打小鬧,在佟振斌出屋洗漱時結束了。新的拍攝繼續進行,何宣藝的燒雖然退了,但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他精神低落,對四組的組內氣氛有一定好處,一是何宣藝不會大聲說話、不發脾氣了,二來應栩桐的拍攝有了一定自主性。何宣藝目前的精力只能顧及佟振斌,應栩桐和牛小博經常一拍即合,偷偷做一些創作上的嘗試。“偷偷”就是指,牛小博有時會用應栩桐的相機拍攝,專門拍一些他倆認爲有感覺的鏡頭,這些鏡頭在應栩桐自己的SD卡里,晚上揹着何宣藝用自己的電腦導素材,何宣藝完全不知情。

    攝製組在五管村村小拍了五天,第五天晚上,何宣藝接到了殷志勝的電話。那天晚上氣溫回暖,星朗月明,牛小博想去外面拍點星空的照片,他拉着應栩桐一起去,佟振斌也感興趣想去,只有何宣藝堅定地要導素材,而且身體還未全好,一個人留在屋子裏。

    他導到一半,手機忽然響了,看到屏幕上寫着“殷志勝”三個字,他就料定沒什麼好事。殷志勝管理整個紀錄片中心,中心一共四個紀錄片組,除了四組以外,其它三個大組下面還分A、B組,殷志勝沒時間親自過問每個組的每一個項目,他能用打電話這種方式找何宣藝,肯定是有急事和難事。

    何宣藝劃開屏幕,像平時對付殷志勝的口氣一樣,帶點不耐煩說:“喂,幹嘛?”

    “你忙呢嗎?抽點時間,跟你說個事。”

    殷志勝前半句根本是廢話,他這語氣明擺着不管何宣藝忙不忙,他都要下派任務。

    “我們組在Y省拍攝呢,幹嘛?”

    何宣藝沒有上來就拒絕,但也表明自己不是“閒着沒事幹”,殷志勝不管這些,直接說:“你們那個基金會的宣傳片吧?都拍了幾天了,可以回來了吧?”

    “什麼?我們——”

    沒等何宣藝驚訝完,殷志勝打斷說:“我有個急活,有個認識的醫院的領導,長安醫院,下週要做一次大手術,這個手術的病人有點特殊,具體的你跟醫院宣傳部門對接。你們組現在回來,下週去醫院拍這件事,給他們宣傳一下,出個片子。”

    何宣藝聽完立刻火了:“殷大總監,我們組的片子還沒!拍!完!我們本來就計劃——”

    “讓回來就回來,這活是醫院領導直接跟我說的,必須接。”殷志勝再次打斷他,“最多再給你兩天,醫院下週四做手術,你們組週一必須出現在公司。”

    殷志勝的話雖然短促,但句句都是命令,完全沒給反駁的餘地,可何宣藝對自己的片子也有堅持。

    “兩天我們這邊拍不完,我們本來計劃的就是十天,還包括返程的時間。你說多給我兩天,刨去返程其實就剩一天,我們要做成紀錄片形式,不是那種拿着分鏡腳本一個鏡頭、一個鏡頭照着拍,一週之內可以收工的組。”

    何宣藝把“一個鏡頭”四個字咬得很重,腦子裏好像都浮出應栩桐的臉。殷志勝不知道他在指誰,但瞭解何宣藝的拍攝習慣和風格。眼前的事不是隨隨便便可以順着何宣藝脾氣來的,殷志勝厲聲道:“你別跟我扯這些。沒急活你愛拍幾天拍幾天,現在有事了就給我回來。你傻啊,給基金會拍片子和給醫院拍片子,哪一個重要?你任何時候都可能生老病死,維護好醫院的關係這點事不懂?”

    殷志勝的話,讓何宣藝想到了應栩桐。這兩人表達的都是一種觀點,拍片子不僅是拍片子而已,在工作、賺取利益、實現自己的紀錄片理想的同時,還有一個重要功能,就是維護社會關係。殷志勝想靠這件事維護和醫院的關係,這點遠遠高於只是拿錢爲醫院拍一個宣傳片。

    但何宣藝不這麼看。在他眼中,他把拍攝看作是極單純、極認真的事,他現在受基金會委託,執着於支教大學生的拍攝,他就只想好好拍這一個片子。他拍之前的目標,是把這個片子做成一支紀錄影像的宣傳片,不是靠精美的畫面、剪輯、後期包裝和幾句煽情的文案就能撐起來的那種快消短視頻。在他看來,每一個片子都有自己的生命,何宣藝對待每一次拍攝就像對待一個孩子,讓他提前結束拍攝,就像給母親打催產素,強硬地把孩子催出來。如果何宣藝是一位母親,他當然不願意。

    “我,不。”

    何宣藝定定回了兩個字,聲音不大,但把殷志勝氣的夠嗆。

    “你說什麼?”

    殷志勝在電話裏反問,何宣藝說:“我拍不完。我有我的計劃和我要拍出的效果,只剩一天,沒拍到的內容除了擺拍還能怎麼拍?你既然這麼着急,那你找別人不完了。”

    “哼哼。”殷志勝聽見這話簡直要氣笑了,“何宣藝,我要能找得到別人,我會找你?”

    兩人之間有一瞬間的中斷,殷志勝的話讓雙方都無話可說,這句既是嘲諷,也是憤怒,而且殷志勝對何宣藝的反抗非常憤怒,繼續諷刺道:“這個活來得急,而且是短片,除了你們組這幾個剩下的人,公司還有誰能接這種小片子?”

    何宣藝聽得出來,殷志勝根本不重視任何一次拍攝。不管是支教的片子,還是醫院的片子,都只是他掙錢、拉攏資源的一種手段。何宣藝跟他的紀錄片四組,在殷志勝眼中也不是多麼優秀的創作者,只是脫離於其他紀錄片大組的、幾個被“拋棄”的人組成的、湊數的隊伍而已。

    殷志勝這個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一心爲他的個人意志求勝,只爲他眼中的目標而活,能實現他個人或整個紀錄片中心利益的事,他可以用任何手段達到。他既可以在何宣藝最腹背受敵時幫助他,也可以在拉攏關係的過程中利用何宣藝,殷志勝有時溫柔客氣,照顧着何宣藝的小脾氣,有時又雷霆手段,說一不二。

    “你趕緊給我拍完基金會的片子,還差什麼鏡頭快點補。我把醫院宣傳部的電話發給你,你跟他們聯繫。他們那個片子就算去拍,也不用做得特別複雜,主要是他們急要……”

    殷志勝不認爲何宣藝真敢拒絕,已經開始部署醫院拍攝的計劃,可何宣藝哪裏是這麼好說服的人,他終於在這次通話過程中打斷了殷志勝,果決地說:“不、要。”

    “何宣藝……”殷志勝在電話那邊氣急了,“你別太過分!”

    “我沒有過分,我只是對我的工作負責。”

    “你的工作是公司給的,公司現在要你回薊城拍下一個片子,你敢說不?”

    殷志勝問出這話,又突然發現哪裏不對,因爲何宣藝可能真的敢說“不”。何宣藝一直是個認死理、執着甚至有些偏執的導演,不可否認,他來公司這些年拍了很多好片子,得了很多獎,在拍攝理念上有獨特的審美和追求,但他也沒少給殷志勝帶來人事爭端和麻煩。殷志勝想了幾秒,突然說:“應栩桐也跟你在一起對吧?”

    何宣藝一聽應栩桐的名字,心道不好,他忘了現在的四組,還有殷志勝安插來的外人。

    殷志勝好似找到了制服何宣藝的辦法,帶點隱隱的得意:“我最多給你兩天時間,把該拍的鏡頭快速拍完。下週你要是不回薊城,我就讓應栩桐帶攝像回來,你自己在那拍吧,拍夠了爲止。”

    “你……”

    何宣藝沒來得及說話,殷志勝就掛了電話,何宣藝打過去,被對方掛斷,再打,殷志勝還是掛斷,打了三回,手機裏都是系統音“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何宣藝生氣了,把手機憤憤地扔在牀上,就聽屋外傳來說話聲。

    “何導,我們回來了!你導完素材了嗎?”

    第一個推門進屋的是牛小博,他一看何宣藝的臉孔,一副盛怒之下無法自持的表情,立刻壓低聲音問:“沒、沒事吧何導?”

    何宣藝瞪着他,等着應栩桐進屋,可牛小博身後進來的是佟振斌,他關上屋門,看到何宣藝的表情奇怪地問:“怎麼了?”

    “應栩桐呢?”何宣藝氣呼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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