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拍一部浪漫送給你 >第 36 章 病房2
    何老頭怪笑幾聲,揪着自己僅剩的幾根頭髮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想看我死!你們都想讓我死了,你們就省事了!”

    何老頭模樣陰森,眼珠驚懼地跳動着,他老伴王奶奶這時着急地上前說:“老何,你幹什麼呀這是……”

    何老頭不管不顧,揪完了頭髮,兩隻胳膊胡亂地揮舞起來,一隻手推了王奶奶一下。老太太趔趄後退半步,站在她這側的牛小博和王護士連忙扶住老太太,何宣藝徹底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幾步,站到老頭身前厲聲說:“你鬧夠了沒有?!”

    攝製組的人進入病房後,從始至終只有何老頭一個人發瘋,不論他再鬧再吵,都沒有人敢呵斥他。何宣藝面色冷峻,聲音威嚴,他高傲地、氣憤地、甚至帶點仇視的低頭看向病牀上的何老頭,那老人有些膽怯。

    何宣藝說:“醫院請我們來拍你,你的確沒義務配合我們,你不願意我們就不拍了,我們可以走。”

    何宣藝說到這裏,苗語欽臉上露出慌張的樣子,他感到這位總導演的脾氣和何爺爺半斤八兩,不會被這樣一鬧,真的撂挑子不幹了吧。

    “但你這副喊打喊殺的樣子給誰看?”何宣藝質問着老頭,“我們的相機、我們的設備、我們攝製組的人,全都是接了醫院的任務來的,我們也沒必要順應你。相機壞了、攝像摔了,設備的錢、攝像的醫療費,你一樣都逃不掉。”

    何宣藝又指指王奶奶和兩位護士:“你仗着自己生病,使喚一羣照顧你的人就算了,我們欠你什麼了?還真以爲自己年紀大了、生病了,所有人都得順着你?倚老賣老,老物可憎!”

    應栩桐聽見最後四個字,心想和訊阿姨真不愧是中文系畢業的,一般人不會這麼用詞,甚至都不知道有這個詞。何宣藝最後四個字說得很重,甚至是咬牙切齒。應栩桐覺得,他好像真的非常厭惡何老頭,完全不顧及病人和在場其他人的感受,又好像有很多莫名的怨氣,必須在這一刻發泄出來。

    何老頭被當衆訓斥,自然不會罷休,他衰老的額頭崩出青筋,一隻手指着何宣藝:“你、你、你……算什麼東西?!你敢、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何宣藝瞪着老頭,眼裏噴着憤怒的光,卻也緊閉着嘴,好像在阻擋內心的怒火。那何老頭突然轉身,順手抄起身後的枕頭。

    整個事件發生在幾秒之間。何老頭拿起枕頭,挺直了上半身,用盡全身力氣向何宣藝砸去。何宣藝看出對方的動作,他僵直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咬着嘴脣,盯着老頭的胳膊、手和被掄起來的枕頭,他右手握拳,拳頭上青筋勁爆。

    在場的人都看出即將要發生的事情,站在病房左右兩邊的人,佟振斌捧着單反相機,苗語欽站在他身前,牛小博和王護士扶着王奶奶,只有應栩桐單獨站在何宣藝與何老頭之間。應栩桐看到何宣藝的臉色和他握緊的拳頭微微向上的動作,應栩桐想不會的,何宣藝再衝動,也不可能動手打人,而且還是一位患病的老人。何宣藝繃着拳頭,頂多是用來擋住何老頭砸來的枕頭。可應栩桐還是有一絲不確定,他不想也不能讓現場發生無法收場的事,如果有人能幫助紀錄片四組,能幫助何宣藝,那應栩桐覺得,只能是他自己。

    那個瞬間只有一秒,應栩桐多年的社會經驗和判斷救了何老頭,也救了何宣藝。何老頭的枕頭就要砸到何宣藝了,他手上的動作一點都沒有遲疑,應栩桐毫不猶豫地站到何宣藝身前,枕頭結結實實地砸到應栩桐臉上,像一記悶拳,枕頭上還有個拉鎖,蹭到應栩桐的嘴角,他感到嘴脣撕裂的疼了一下。應栩桐第一反應不是心疼自己,而是有種奇妙的想法:好傢伙,這下,何宣藝可欠自己一個好大的人情了。

    何老頭打完人,病房裏像炸開了鍋,一起發出好多聲音。

    “何爺爺!你快放下!”

    “我去,應導應導,你沒事吧?!”

    “老何你幹什麼啊你……”

    “何爺爺您別這樣,魯醫生馬上就來了……”

    第一個句話是苗語欽說的,他迅速上前搶下何老頭的枕頭,第二句話是牛小博說的,他也不管王奶奶了,跳到應栩桐身邊關心地問。第三句話是王奶奶說的,她雖然這麼說,卻並不敢靠近病牀。最後一句話是王護士說的,她一邊幫苗語欽制住何老頭,一邊安撫。

    就在這一切混亂、慌張、茫然無措之時,何宣藝臉上出現一種惡劣和決絕的表情,他腦子裏想的已經不是厭惡這個主人公,而是他的團隊裏竟然有人被打了。就算何宣藝再不喜歡應栩桐、再覺得應栩桐是外人,他到底也是自己組裏的副導演,何宣藝這個總導演,沒有安撫主人公的情緒,不但將事態惡化,反而讓自己的組員捱打了。

    有一瞬間何宣藝的情緒到了頂點,他眼睛都紅了,腦子裏全是無意識的狀態,憤怒或者憎惡都無法表達他的感情,他竟然一把抓起牀上的那個枕頭。

    其實這個時刻,病房裏沒人關心何宣藝的狀態,所有人的焦點都在何老頭身上,而牛小博關心他的副導演,連佟振斌都從窗戶邊走過來,問應栩桐的傷口有沒有大礙。所有人中,只有應栩桐,只有捱打的、受傷的、還不知道自己傷口狀況的應栩桐,盯着何宣藝的一舉一動。當應栩桐看到何宣藝抄起牀上的枕頭,他腦子裏那些“我都這樣了你還不來問問我”的微妙小想法都沒了,他緊繃地、用力攢住了何宣藝的手,連“何導”都不叫了,下意識地叫了全名:

    “何宣藝!——”

    應栩桐的手很有力氣,他不容何宣藝反抗,像一個總導演似的帶着命令、警惕和嚴肅的口吻叫他,自己的手完全包裹住對方的手。何宣藝轉頭看他,應栩桐纔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融合了氣急和憤懣,還有一絲緊張和歉意。

    歉意?應栩桐竟然在何宣藝的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想何宣藝是不是爲自己替他捱了打,有一些歉意。應栩桐的心一下軟了,他原本想呵住何宣藝,對方抄起枕頭的做法太沖動、太魯莽、不成熟,可當想到何宣藝這麼做的原因,也許是替應栩桐討公道以及某種程度的彌補,應栩桐握他的手握得更緊了。有好多話他沒法當着衆人的面對何宣藝說,他心裏想說“不用,沒必要,別把事情鬧大,拍攝要緊”,嘴上討巧地說:“……何導,我被打的太疼了,能不能申請個工傷,休息一會兒。”

    何宣藝望着他,準確地說,望着應栩桐破皮的嘴脣。他第一次那麼認真地看應栩桐的嘴,那人上嘴脣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流了一點血。應栩桐還死死握住何宣藝的手,他的手好熱,又熱又有力。何宣藝看着他的嘴脣,感受着他手心的溫度,突然覺得應栩桐像個戰士,他身上有股臨危不亂、權威、不容抵抗的氣勢。

    “啊休息休息!”牛小博聽了應栩桐的話,趕緊說,“應導要不要找個護士幫你看下……”

    應栩桐還握着何宣藝的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其他人的人還在試圖平復何老頭,那老頭還在發瘋似的怪叫。屋子裏吵吵鬧鬧,直到顧莉莉推門進來說:“怎麼了、怎麼了?……魯醫生來了!”

    魯醫生一來,何老頭簡直判若兩人,立馬變成一個唯唯諾諾的、需要治療的病人。在魯醫生的安撫下,何老頭允許拍攝,牛小博和佟振斌繼續拍,苗語欽帶應栩桐出屋,去護士值班室幫他處理傷口。令人意外的是,何宣藝竟然也跟着他們去了。

    應栩桐坐在椅子上,苗語欽非常專業地給他上藥,何宣藝站在一邊,望着應栩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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