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拍手上的灰，慢慢欣賞他從坑裏爬出來，七竅生煙地瞪着我。
真的是七竅生煙。
雙眼，鼻孔，耳朵，嘴，一縷縷地黑煙往外冒。
那張臉我也看清了，是那天浮在裝暖氣工人臉上的，只是剛剛被香灰燙了一下，現在綠臉上面灼出來許多斑斑點點，坑坑窪窪。
那視覺，像一塊放壞的大餅，上面長了綠斑黴點，不能吃了，就投進了火堆裏。
畫面感非常不適，我都開始反胃了。
就這模樣，還敢冒衝燕雲閒。
醜的眼疼。
去掉包裝，綠臉徹底不裝了，渾身冒煙地再次向我衝過來。
但他很忌憚保護我的結界，到了門口自覺停下。
“看你能躲到幾時，那個老道馬上就要祭天了，姓燕的也堅持不了多久，等他們全死了，我就不信，你還不出來。”
哎呀媽呀，給我整激將法兒呢。
大姨一秒看透。
還配合他演出。
我惶急地撲到門上，扒着門縫朝他急問：“你騙我，你說的不是真的，他們不會死的，他們很厲害。”
“哼，厲害？老道是有幾分本事，不過徐麗麗能打他八個。”
“徐麗麗是誰？”我確實不知道，生怕他們又多了幫手。
好在，綠臉男得意地跟我解釋：“就是幾次差點把你弄死的小姐姐呀。”
“哦，”我緩口氣。
淡定許多：“她連我都弄不死，怎麼可能打得過方師父，你是不是覺得，你們這種東西吹牛不犯法不上稅，可以滿天胡吹呀。”
他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我胡吹，你現在還能聽到那咒語嗎？再看看桃園邊的牆，還在嗎？”
被他一提醒，我才一下子意識到，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安靜了許多。
風停了，之前打鬥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除了烏雲還壓在頭頂，四周是死一樣的安靜。
綠臉男得意地看着我：“你現在出來跟我走，說不定還能保住他們一條命，否則，這裏的人，一個也別想活。”
最怕的就是方師父或者燕雲閒出事。
但這一個多月的經驗，又讓我養起一個毛病，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說的話，我並不全信。
況且，這個人嘴巴這麼大，我正好可以多套點話出來。
戲演多了，一秒落淚什麼的，都是眨眨眼的事。
眼皮往下一垂，再一睜，眼睛就憋紅了，裏面還蓄上兩泡淚，聲音哀求：“你們能不能別殺他，我跟你們走，我走還不行嗎？”
綠臉男明顯興奮。
我也就是嘴上說說，腳都沒動一下，繼續哭：“可是你要帶我去哪兒，我跟你們無怨無仇，我都不認識那個徐麗麗，她爲什麼非要讓我死？”
“要你死的不是我們，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你怎麼這麼囉嗦，再不出來，那老道就真死了。”
他往門口撲，差着半尺距離，又堪堪停住，呲牙咧嘴嚇我：“滾出來，現在馬上跟我走，我可以考慮放過老道。”
我站着不動。
腦子裏快速捋着他剛纔的話，接着往下問：“那你們是奉誰的命，我可以去求他……”
“求你大爺啊，趕快給老子滾出來。”他氣極。
我面不改色：“我沒大爺，求不着他呀！”
綠臉男要抓狂了。
也是時候展現我真正的實力了。
我鬆開扒着門的手，看着縫隙變小，歪頭從細小的門縫裏斜着看他。
“我不會跟你走的，你們也殺不死方師父，你就是在吹牛，你們連我都沒辦法，怎麼可能會動得了他們。你看我什麼道術也不會，就在這院子裏，你過來就能抓住我，你來呀！來來來，破了這個門，你就能抓到我了。”
他沒忍住，“嗖”一下就衝了過來。
毫無意外，再次被反彈回去，但這次卻沒栽進坑裏，反而被人扶住。
我往上一看，心裏頓時一格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