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我只要感覺到一點冷意,甚至聽到外面樹枝晃動一下,就會驚跳起來,懷疑是那東西又上來了。
一朝被蛇咬,時時怕井繩。
燕雲閒開始不分晝夜的照顧我,有時候我半夜醒來,也能看到他在窗外。
他會把院子裏的燈打開,只要我擡眼,就能清楚地看到他在。
翻個身,發出點聲音,他就會敲門進來,給我倒杯熱水,或者安撫我。
“阿煜,沒事的,我在,天還早,你再睡會兒。”
很窩心,也很悲哀。
如果我的後半生,都要靠別人護着,才能活下去,那就是一個累贅,一個包袱,一個沒用的東西。
與死何異?
眼角有涼涼的東西滑落,流進枕頭裏,無聲無息。
次日,我們還要裝作若無其實,燕雲閒甚至還來叫我跑步。
他曲指在窗戶上敲兩下,聲音響在外面:“阿煜,起牀了,下兩天雨怎麼人還變懶了?”
我從屋裏出來,看到他已經穿戴整齊,正在院子裏熱身,擡眼看過來時,眸光裏是清澈的關懷。
去洗漱,與他一起跑起來。
“你晚上不睡,白天也不睡,不困嗎?”迎着清冷的山風,我儘量問的自然。
他的聲音也混在風裏:“誰說我不睡?”
“昨晚看到你了。”
“正好起夜而已。”
他大步往前,把我甩在身後,挺拔堅毅的背影,像山中孤傲參天的大樹,能遮風擋雨,安全感十足。
方師父二人出去五天後,終於回來了。
我一接到消息,立馬就往小樓裏跑。
兩人風塵僕僕,身上的包袱還沒卸下,臉上也蒙了一層灰。
不過方希林一看到我,嘴角立刻翹了一下,上面掛着得意。
我把他拽到一邊,悄悄問:“遇到什麼好事兒了,說來聽聽。”
他故意吊我胃口:“沒什麼,師父說小事一件。”
方希林還小,經不得激,被我一瞧不起,立馬嚷起來:“林煜秋,你這人真沒勁。”
我給他一個白眼:“你有勁,下山一趟不也無功而返嗎?”
“誰說我無功而返了,我這次得了大造化,師父說再過不了多久,我就能起勢,成爲正式的陰陽師。”
喲嚯!
果然收穫很大。
方希明是方師父的關門弟子,自記事起就跟在師父身邊學道。
這麼些年耳濡目染人勤奮,最重要的是,還有天賦,只要是跟道法有關的,他都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一句話,是命定的陰陽師。
只是陰陽師也有高低層次之分,踏道容易起勢難,方希明道術上一直在精進,差的就是一個起勢的機遇。
這次下山,能讓他更進一步,我是非常羨慕的。
誠心道賀:“恭喜你啊!”
他又笑了起來,年少的臉上帶着恣意和難以掩飾的喜悅。
客廳裏,燕雲閒和方師父在說話。
兩人聲音都很低,只能隱約聽到幾個詞,桃園,法陣之類,猜測是在說之前綠臉男上山的事。
方師父面色凝重,眉頭一直擰着。
燕雲閒側背身,看不到具體神色,聲音更是低到聽不見。
我一進門,兩人都住了話頭,同時擡眼看我,且神色各異。
“你們……在說紅衣女的事?”我試着問。
燕雲閒先一步過來,“只簡單聊了幾句,方先生剛回,等休息兩天再說。”
我看方先生。
他從自己包裏拿出一本書:“這次出門順道回了一次觀裏,覺得這本書適合你看,送你吧。”
我心口頓時一熱。
我不是一個好徒弟,但方師父卻是一個好老師,出門還記得給我帶禮物。
敬重地、雙手接過書本。
書頁泛黃,字形古老,是珍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