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路,我們埋的雞骨石頭,真的堵成了一道高高的牆。
下面是石頭墊底,足有一人多高,上面是一隻只毛髮油亮鮮豔的公雞。
它們站在牆頭,朝着路中間“喔喔”直叫,打鳴聲驚動院子旁邊的雞圈,裏面的兩隻雞也跟着叫起來。
鵝亦扇着翅膀,在圈裏飛跑,“嘎嘎”的聲音響砌雲霄。
我的眼前是亂的,桃園是亂的,整個天地好像都亂了。
咒音穿過這片亂局,沉穩愴然,一聲連着一聲,金牆石壁,似乎暫時擋住了風。
有那麼一剎,我覺得紅衣女就算進來,也該敗了。
這一切應該馬上就結束了。
動了一下站麻的腿,剛想跳下椅子,就覺得眼皮紅光一閃。
一個女人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一身紅衣長到拖地,刮蹭着桃木枝,發出“卡卡”的聲音。
她的兩旁,桃樹倒成一片。
連根拔起。
她直衝我而來,目眥欲裂,嘴角和眼角崩着血珠,頭髮像海藻一樣裹在身後。
我的臉一陣發麻,周身也漫上冷意。
好像有風吹透小院的結界,涌了進來。
只是她來的太快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是目愣愣地看着。
紅衣女的長爪子,猛地一下向我伸過來,指甲尖幾乎碰到我的眼珠,卻被什麼東西“呯”地一下反彈了回去,兩寸長的指甲“卡”地一聲齊根折斷,黑紅色的血從指甲縫裏流出來,咽在桃園的土裏。
與此同時,遠處桃園邊的金牆,光芒更盛,桃林裏咒語的聲音越來越近。
低沉,有力,帶着震顫人心的力量,往這邊靠近。
紅衣女滿臉血淚,牙齒咬的“咯嘣嘣”響。
她再次擡爪,這次的力量明顯小了很多,試探着又往牆裏伸了一下。
紅衣女一個倒身,翻滾着退出好幾米遠,還未站穩,已經與趕過來的方師父打成一團。
看到方師父,我眼眶突然一熱,心頭有暖流劃過。
來不及多感慨,他們已經纏鬥到一起。
飛沙走礫,樹枝滿天,連山間的枯葉,地上的雜草都跟着飛了起來,完全遮住我的視線。
看不到他們打的怎樣,只能聽到紅衣女不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
而方師父的咒音,也時斷時續。
後來聲音就小了下去,好像漸漸離我遠了。
我兩手摳在院牆頭的土裏,踮着腳尖往外看。
方師父出來了,燕雲閒在哪兒呢?
我從未看到過他用道術,也沒見他對付過那些東西,但那些東西怕他,這就給我帶來非常大安全感。
此時此刻,我既想看到他,是怎麼帥氣地把這些大靈弄死,又有點擔心看到他。
紅衣女今天顯然跟過去不一樣,像方師父說的,她今天在拼命,用了自己渾身的力量。
剛纔突然往牆裏襲擊的那一樣,我真是心臟都差點跳出來。
我不敢想像燕雲閒如果跟她打到一起,會是什樣的。
眼睛看着前面混亂一片,耳朵裏是各種嘈雜的聲音,腦子剛神遊了片刻,便被眼前出現的一幕震住。
心窩處像突然伸進一隻貓爪,緊緊攥住我的心口。
一片倒樹和土坑之間,燕雲閒衣服被撕破,頭髮凌亂不堪地貼在頭上,順着髮梢下來的還有血跡。
他捂着腹部,一邊踉蹌前行,一邊擡頭往我這邊看。
嘴脣乾裂翕動,似乎想對我說什麼。
我“撲通”一聲就從椅子上跳下來,朝着大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