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危險越來越近,既是氣流已經幻化出人臉。
因爲有人抱着我,彷彿就有了強大的靠山,把之前的恐懼驅散。
我甚至還想,如果我此時能說能走路能打架,未必就怕了這股邪氣。
可惜,邪氣遠比我想像的強大,尤其是幾股同時發力。
我只感覺身體一冷,人再次從女人的手裏被拽住,好幾只冰冷的爪子同時抓到我身上。
我拼命掙扎,吶喊,彈蹬小腿,可是無濟於事。
我還只是一個小嬰兒呀,除了哭的聲音比較大,我啥也不會。
而且小小的身體,也承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
不過片刻,窒息感已經襲上腦門。
完球了,我感覺自己要涼。
但下一秒,我身上又傳來嚴重的緊緻和壓迫感。
我聽到一個年老的女人在外面喊:“用力,再用點力,已經看到頭了……”
屋裏聲音雜亂,外面雷聲轟鳴。
我在別人的七手八腳下,眼前豁然一亮,先看到了頭頂昏黃的燈泡。
但就在我看到的瞬間,燈泡隨着雷鳴,“嗞啦”一聲就滅了。
三個女人同時驚呼,“停電了,怎麼停電了?阿鋒媳婦兒,你家有別的燈嗎?”
另一個老太太已經往牀邊的桌子摸去,“有蠟,我去拿。”
屋裏亂成一團。
我躺在一片粘膩裏,顧不上難受,睜大眼睛往四周看。
一隻手伸過來,蓋了一條薄被給我,然後兩邊一裹將我抱到懷裏。
媽媽呀!
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就是我媽媽,我終於知道她是誰了。
只是室內光線太暗,三個女人又是驚又是叫,忙活好一陣,好不容易把蠟燭點着,外面“轟”地一聲炸雷。
好幾條閃亮又誇張的影子,順着雷聲撲進屋內。
拿着蠟燭和端着血盆的兩個老太太,同時“啊嗷”出聲,手裏東西一扔,人就墩到地上,“哇哇”亂叫。
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不能真正傷害到我,可看到這一幕,我還是嚇了一跳。
人都從小薄被裏彈了出去。
被我媽像捉魚一樣,麻利地又逮了回去,再次拿小被子裹起來。
雷聲伴隨閃電,轟開屋門,撲我一臉水。
一隻又大又黑的手伸進來,掐住我的脖子……
樹枝入屋,跟黑手纏鬥。
我從半空掉落,再次回到女人的懷裏。
產婆驚慌失措地趴在地上,嗷嗷哭叫,“這孩子不能留呀,你看這生她一回多嚇人,又是打雷又是閃電,這是老天爺來抓她的呀,你們留下她,就是留下禍害。”
我懵圈了。
情景再現?!
我又回到剛出生的時候,連產婆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
驚恐地看着屋內發生的一切,直到產婆被送出門,屋內只剩我和我媽兩個人。
然後,五顏六色的妖氣又一次衝進來,掐到我脖子上。
我窒息。
幾秒後,我重生,新的緊緻壓迫感,再次襲上身。
我驚慌無措地看着屋內的燈泡熄滅,長嘆出聲:媽媽呀,我這還循環上了?
但同樣不是正常人語,入耳只有“哇哇”的大哭聲。
屋裏三個女人亂成一團,慌着找蠟燭,產婆說老天爺在抓我,趕緊把我扔出去。
很快,我的脖子便被掐住……新一輪出生……
我着急了。
這次是真的急了。
要這麼循環下去,我可就出不去了呀。
出不去,我就回不到現實,回不到桃園,回不到十八年後的我。
我永遠重複在剛出生那一刻,然後被人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