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聽,也是一樣的。”
他向着兀自努力支撐的蘇綰綰搖了搖頭,但蘇綰綰目光堅定地看着他。
不可以。
不可以就這麼放棄他們。
她恨不能衝上去問一問他,這到底是爲什麼?
但實際情況並沒有給她機會,林天風沉吟片刻,招出了琥珀琵琶。
嘈嘈切切的絃音在地面上被喊殺聲阻斷,沒有人能真切地聽清。
但局勢瞬間扭轉。
藥人們不再舉刀砍殺,而是張口向兵士們咬去!
法陣上,刀傷可以癒合。
但斷腿殘肢不能重新長出來。
同理,被藥人咬掉的皮肉也不能。
合興尚且清醒的兵士們被藥人死死抱住,不能造成傷害,也就意味着無法治癒。
一滴冷汗從她額上滑落。
白如意遠遠躲在車上,依稀看懂了現在的局勢。
合興處於下風。
不能這樣!
如果合興敗了,那她就必定要去和親!
她兵行險招,用一生的幸福去賭來的郡主之名,可不是爲了去蠻族。
但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如何能夠左右戰場上的事?
突然她的視線在一個人身上停下來。
蘇綰綰!
恨意如同風暴平地升起,讓她瞬間失去理智。
與此同時,另一個身影也進入了她的視線。
何卉溱?
她怎麼會在這裏?
這會兒她不是應該在王城裏準備嫁妝,準備做她的王妃嗎?
王妃。
這兩個字生生地錐痛了白如意的心。
新仇舊恨,她恨不得現在立刻有千百把刀子把她們剁成肉泥!
對了!
她忽然想起什麼,伸手從座位下的暗箱中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
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個巴掌大的娃娃。
巫毒娃娃。
自從白美芝病好後,她派人暗中盯梢,發現她半夜偷跑出去兩三次。
而且去的都是一個地方。
鬼市。
當時她就斷定白美芝是想要賣掉東西來換取銀子。
所以當即變本加厲,乾脆斷了白美芝的月例銀子。
白美芝身體康復,食量增加。又加上寒冬臘月,天寒地凍。
她想要活下去。
終於走投無路的白美芝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把巫毒娃娃賣掉了。
派人跟過去一看,好傢伙,巫毒娃娃!
白如意聽到之後也很是喫驚。
畢竟以白美芝的經歷來看,並不像是會用這種東西的人。
況且她的母親恭謹守禮,也沒有相關的家學淵源。
那這東西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難道她還認識什麼人,是自己不知道的?
白如意喜歡盡在掌握的感覺,這種不確定讓她坐臥難安。
經過了一番掙扎,她帶着牡丹,悄悄來到了鬼市。
她自詡有些金銀,哪知一問價錢簡直天價。
要是想付清,估計瞞不過她爹。
所以白如意問還有什麼辦法能抵賬?
老闆也是個實在人,告訴她兩個辦法。
要麼接任務,要麼要她身上一點喜氣。
她從未聽說過跟別人要喜氣的,但總能聽見“沾沾喜氣”之類的話。
於是便答應了。
她付了錢,等老闆“拿了”喜氣,就帶着巫毒娃娃回到相府。
第二天,她把白美芝叫到祠堂,當着列祖列宗的排位跪下。
“你知錯了嗎?”
一句話讓白美芝戰戰兢兢。
白如意冷笑:“你沒了娘,我是長姐,管教你也是分內之事。”
“說吧,這些天晚上都去哪兒了?”
白美芝臉色慘白,倔強地搖頭:“哪兒也沒去。”
白如意冷冷地問:“那爲什麼有人看見你出去了?”
“不可能,我就在房中。”白美芝拿定主意一口咬死,絕對不能鬆口。
鬆口了八成要被打死。
她們白家的女兒身份尊貴,怎麼能深更半夜跑到外面去典賣東西?
白如意點點頭:“你別怕,我也是怕屈了你。”
“所以特意叫看見的人過來與你對質。”
白美芝聞言向門口看去,只見一個下人穿着的僕人快步走進來,噗通一聲跪倒。
“你再仔細瞧瞧,這是你看見的那個人不是?”白如意說完抱起雙臂,對着地上兩人作壁上觀。
僕人擡頭看了白美芝一眼:“沒錯,就是她!”
“簡直胡說!”白美芝反駁,“如你所說是晚上看見的,那樣烏漆嘛黑的,怎麼能看清是誰?”
僕人道:“奴才雖然是晚上看見的,但每次都是從二小姐院落中走出,又從牆角的狗洞鑽出去。”
白如意不緊不慢地道:“不是你,那肯定就是……”
“不是!”她們主僕一場,不是姐妹勝似親人,白美芝無論如何都不會把事情推到綠枝身上。
白如意斥退了僕人:“你說,你讓我這做姐姐的說你什麼好?”
“你儘管死不承認。”她嘆了口氣,“今兒只是一個下人來指認你。”
“倘若明兒、後兒再有人來,我可怎麼替你說話?”
她蹲下身子,憐愛地拍拍白美芝的肩膀:“一個兩個都說晚上見你出去了,你就給我交個實底。”
“也好叫我爲你打算如何應對。”
“我……”三人成虎,白美芝有點怕了。
“說不說在你。”白如意起身轉過臉去,看着一層一層越摞越高的木頭牌位,“這家我不過是暫且管着,等我嫁人了,這裏也就沒人管你。”
“可你要想明白,那會兒你的名聲可還在?”
白美芝石雕木像似的戳在地上一動不動,心裏卻拼死掙扎着。
“咱們今兒說這事都是爲了你好,你百般隱瞞,難道真的與人私會去了?”
白美芝驚恐地叫道:“沒有!”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不能說的?”白如意目光流轉,眼角眉梢都是不曾對她有過的溫柔。
“我太冷了。”白美芝抽泣起來,“又冷又餓。”
“那天撿到了一個東西,我聽綠枝說可能是什麼邪門的玩意,本來想扔,又想起來她曾給我講過的鬼市的故事。”
“我想去碰碰運氣。”
後面的事情白如意都知道了,她可對這便宜妹妹的心路歷程沒有一丁點的興趣。
“呦,你可是府裏堂堂的小姐,準是這幫狗奴才欺軟怕硬!”
她信誓旦旦地說:“你等我拔了他們的皮給你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