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山盯着兩個大黑眼圈盤膝坐在地上,嘴裏咬着一根鮮嫩的青草葉子,一隻手支着腮幫子,一隻手撐着膝蓋,因爲一夜未睡眼皮乾澀,眨眼的時候很像是翻了個白眼。
虞慶之伸了個懶腰。
他昨晚附身小奶狗“二傻子”,在擠着密密麻麻的活死人的大街上穿梭而過,並且從被撞開的缺口裏進入了宮門。
皇宮裏早就沒了生氣兒,因爲活死人之間不需要交流,所以到處一片死寂。
曾經繁華的都城成了一座亂葬崗。
“叫人去王城探探,看看現在裏面是什麼情況。”
墨北山吩咐龐統領:“如果皇宮未破,那就讓弟兄們收拾收拾,準備出發救駕。”
龐統領雖然沒有他那樣明顯的兩個黑眼圈,但是安青的顏色也在他眼睛下方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伴隨它的還有兩隻浮腫的眼袋。
虞慶之擺擺手,從地上站起身來搖晃着朝在不遠處的大樹後面準備造反的蘇綰綰走去:“別廢功夫了。”
“皇宮已經破了。”
“什麼!”墨北山像是一隻燙了屁股的貓,“殿下還不着急嗎?”
面對他的驚慌和質疑,迴應的只是一句淡淡的:“着急有用嗎?”
墨北山像是一隻喫骨頭被卡住喉嚨的狗子,又氣憤又無辜。
好在虞慶之後面還跟着一句:“你得想辦法啊。”
蘇綰綰擡手製止他繼續向前:“殿下請止步。”
虞慶之疑惑地問:“你不需要幫忙嗎?”
當然需要。
但蘇綰綰不想被別人知道這些精美可口的飯菜雖然是她端出來的,但其實是出自於兩隻黃大仙之手。
自己做不來就抓壯丁,這件事要是傳揚出去,世人豈不是要說她作弊?
蘇綰綰的面子往哪兒擱?
她從樹後面端出兩個紅棗饅頭遞給虞慶之,遠遠地指了指三丈開外的地方:“這是殿下的最愛,趕緊趁熱吃了吧。”
虞慶之掂量着這手裏的棗饅頭,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怎麼感覺自己近來的待遇越來越熟悉了?
她這怕不在喂狗子喂習慣了吧?
繼而疑惑地轉頭看去,只見她仍舊十分認真地在發着早點。
一點也不像是看穿自己身份的樣子。
墨北山派出去的探子仍舊是回來了。
但是帶回來的消息不是關於皇宮,而是更令人心驚的消息。
拉合葉發出了大量的活死人,從永安城出發向着四面八方出發。
“他們是要把合興變成活死人的國度嘛!”墨北山霍地站起身來,憤怒地走向自己的戰馬。
“墨將軍!”虞慶之身形未動還保持着坐着的姿勢,可他的聲音卻讓人難以抗拒。
墨北山聞言腳下的步子果然是停住了。
就聽虞慶之繼續道:“他們是在找我和陛下!”
“陛下逃出來了?”墨北山聽了這個消息先是欣喜,隨後便是震驚。
如果皇帝不在宮中,那他會去哪裏?
“我們現在不能回去,如果回去,就正中了他們的圈套!”
虞慶之說着將手指向了西北的方向:“我們必須要躲起來,等他們搜索過去走遠了,再想辦法找到陛下。”
墨北山有些喪氣地站在馬頭的前方,大黑馬噴着響鼻用嘴巴啃了啃他堅硬的鎧甲,發出“吭吭”的聲音,像是在給他加油鼓勁。
“我們往哪裏去躲呢?”他的語氣裏滿是不情願,“這裏方圓三十里都沒有能藏這麼多人的地方。”
虞慶之篤定地起身道:“有。”
說罷翻身上馬:“跟上來!”
馬蹄翻空,一騎絕塵。
蘇綰綰縮在身後男人的懷中,雙手死死地抓着馬鞍,被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嚇得尖叫。
換來一串惡作劇的大笑。
這合適嗎?
啊?
“這裏是……”墨北山睜大了眼睛,“這裏是皇陵?”
虞慶之跳下馬,向蘇綰綰伸出雙手,命令道:“下來!”
蘇綰綰看看皇陵,再看看要抱抱的虞慶之。
這合適嗎?
啊?
墨北山快步走向虞慶之:“殿下,這裏是皇陵,外人不得善入。”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龐統領也附和道:“聽聞皇陵爲了防止盜賊竊寶,加了只能准許皇帝進入的禁制。”
“外人入內,必死無疑。”
看着蘇綰綰沒有動,虞慶之兩隻胳膊發酸,等得也沒了耐心。
他上前一步,直接將她從馬上撈了下來。
蘇綰綰驚異地看着墨北山和他身後的泱泱一萬餘人,掙扎了幾下只得放棄。
這合適嗎?
啊?
虞慶之卻彷彿沒看見一般,若無其事地將她放下好似只是搬運了一個花瓶:“不進這裏,就沒有能裝這麼多人的地方了。”
然後向着皇陵的方向揮了揮手。
只見最近的一座皇陵大門前閃出一個黑色的身影,極其熟練地朝着這邊也同樣揮了揮手臂。
“衛陵侯?”
即便是隔着老遠,墨北山也認出了那人一身特別的衣服。
窄細的收腰、及膝的短裳,還有腰側一柄寒光閃閃的鏈子槍。
虞慶之炫耀地用眼睛斜睨他:“那當然了。”
“不然你以爲我做什麼敢進去?”
說罷拉起蘇綰綰的手大步走了過去。
這座皇陵正是當朝皇帝的陵寢,斷龍石未下,所以大門洞開,出入很是方便。
阮星河提前來解除了禁制,走在最前面爲衆人帶路。
“下面這兩層地宮裏面有一些耳室、陪葬坑,還有一座空的地宮。”阮星河指着一條墓道,“若是怕迷路,可以派幾個人沿路站崗。”
然後又帶着虞慶之和蘇綰綰往稍稍靠上面的一個墓室走去:“這是妃子的陵寢,你們可以在這裏稍作休息。”
不行,蘇綰綰一看這裏只有四面牆壁。
這要是開起小廚房來,豈不是穿幫了?
“我要一件獨立的石室。”她說,“大夥兒不必捱餓,但是我得有地方施展法術。”
虞慶之蹙眉:“這裏只有我和阮阮,你還怕我們偷師不成?”
“你自己在這陰森的皇陵裏頭不害怕嗎?”
蘇綰綰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