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裏嚼着一塊兒蜜餞,正和棉花糖玩。
這次去烏堰鎮,並沒有帶着棉花糖,回來後棉花糖就格外的黏人。
“你說你天天喫胡蘿蔔,長大了可怎麼辦?”蘇雨昕拿着一截胡蘿蔔,一邊喂棉花糖,一邊發愁道。
棉花糖不懂蘇雨昕的愁,兩隻毛絨絨的小爪子抱着胡蘿蔔,啃得格外香甜。
胡蘿蔔清脆多汁,咯吱咯吱的讓人聽得格外有食慾。
蘇雨昕一開始還發愁,後來又眼饞起來。
眼巴巴的看着棉花糖一口一口喫的滿足。
麥子本來是氣呼呼着回來的,不過看見蘇雨昕饞巴巴的樣子,又忍不住笑了。
“夫人又想和棉花糖搶喫的啊。”麥子快步走過去,將蘇雨昕手邊的一盤胡蘿蔔端到了一旁。
“怎麼會。”蘇雨昕訕訕的笑道,心裏有些惋惜。
“奴婢有件事情要和夫人說。”麥子說道。
“什麼事兒?”蘇雨昕問道。
“剛剛門房說,昨天蘇二夫人和蘇家公子來遞過拜帖,但被秋雲自作主張打發了。”麥子說道。
“叫秋雲來。”蘇雨昕蹙起眉頭,說道。
“是。”麥子點點頭。
秋雲是倚梅苑裏的二等丫頭,並不在跟前兒伺候着。
但是她也想有朝一日能和麥子一樣,被將軍夫人提拔到身邊伺候。
想當初,麥子和她做一樣的活計。
就因爲入了將軍夫人的眼,才一躍成了倚梅苑的大丫頭。
如今和將軍夫人的陪嫁丫頭一樣的待遇。
所以,無論做什麼事情,她都是盡心盡力的。
但求最好。
是以麥子來叫她,說是夫人找她的時候,她是滿心歡喜的。
她以爲她的努力夫人終於看到了。
懷揣着激動的心情進屋後,秋雲福了福身子,儘量平靜的說道:“奴婢秋雲給夫人請安。”
“起來吧。”蘇雨昕雖然還蹙着眉頭,聲音卻很平和,聽不出什麼波瀾。
“謝夫人。”秋雲主動問道:“不知夫人叫奴婢來,有什麼吩咐?”
“只問你一句話,昨日的拜帖爲何不拿給我?”蘇雨昕問道。
“昨日夫人高熱睡了一天,奴婢便幫夫人打發了。是蘇府二房的帖子,奴婢想着咱們兩家不睦,夫人一定也不願意見他們。”秋雲說道。
“我竟不知,這將軍府裏,是你做主了。”蘇雨昕依舊是那種淡淡的語氣,卻讓秋雲背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秋雲撲通一聲跪下,聲音打着顫說道。
“不是這個意思,辦的卻是這個事兒。”蘇雨昕撩起眼皮掃了秋雲一眼。
“當時夫人睡着,奴婢不忍心爲此吵醒夫人。”秋云爲自己辯解道。
“我這倚梅苑裏,只有你一個丫頭?”蘇雨昕問道。
“不,不是。”秋雲有些結巴。
“便是當時我睡着,你不會把拜帖交給羅嬤嬤,青雀,紫鳶或者麥子嗎?”蘇雨昕又問道:“你怎麼敢自作主張?”
“奴婢,奴婢以爲這件事情不重要。”秋雲的聲音越壓越低,幾乎低不可聞。
“見不見你說了算,重要不重要也是你說了算。”蘇雨昕冷笑一聲:“你比我這個將軍夫人還像個主子,我反倒要倒退一射之地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秋雲磕頭道:“奴婢當時一心想着,不要讓他們攪了夫人休息,所以就沒想那麼多。”
“不是,不是的。”秋雲把頭搖的像撥浪鼓:“奴婢從不敢這樣想,是奴婢一時糊塗,犯了錯,請夫人責罰。”
“我確實是要罰你。”蘇雨昕慢悠悠的說道:“十個板子,你可認?”
“奴婢知錯,奴婢認罰。”秋雲心裏鬆一口氣。
還好,只是十個板子。
“把這兒的丫頭婆子們都叫到院子裏候着。”蘇雨昕招手叫來青雀,吩咐道。
“是。”青雀應了一聲。
秋雲聞言,心頭就突突的跳了起來。
把丫頭婆子們都叫到一起做什麼?難不成是要當衆行刑?
雖然說她被夫人罰的事情,用不了多一會兒,大家肯定都要知道。
背地裏也肯定會笑話她,說閒話。
但那畢竟是背地裏。
她們不會擺到明面上來到她面前說三道四的。
那樣,她完全可以當做不知道。
可若是當衆行刑……
秋雲的臉,白了幾分。
她向來是個重面子,把面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與其當衆打十板子讓她受辱,還不如背地裏打她二十板子,三十板子呢。
“夫人,奴婢錯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夫人要打要罵,都是奴婢該得的。”秋雲砰砰叩頭:“只求夫人不要當衆行刑。”
“你可知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替我擅作主張?”蘇雨昕輕抿了一口茶,淡淡的問道。
“奴婢知道了。”秋雲帶着哭音兒說道:“奴婢保證日後絕不再犯。”
“你這是犯了我的大忌。”蘇雨昕掃了她一眼:“你犯了我大忌,我本不欲留你的,但念在你平日裏勤勤懇懇,細緻精心的份兒上,我才輕罰的。你若不滿我這輕罰,那便叫管家來,你另謀高就吧。”
“奴婢沒有不滿的意思,奴婢……”秋雲額頭貼着冰涼的地面,淚流滿面道:“奴婢謝夫人。”
青雀很快把倚梅苑的丫頭婆子聚在了院子裏。
然後在空場的地方擺了長板凳,左右兩個婆子,一人手裏拿着一根兩指厚的長木板。
還有兩個婆子將秋雲壓在長凳上趴着。
一切都準備就緒。
站在左右兩邊的丫頭婆子瞧着這陣仗,忍不住的議論紛紛。
聲音並不小,秋雲聽得見。
她平日裏就是掐尖兒要強的人,這會兒被當衆按在這裏,被人議論紛紛,羞的滿臉通紅。
恨不能鑽到地縫兒裏去。
蘇雨昕在她們面前坐了,帶着不怒自威的氣勢。
“我今日之所以罰秋雲,是因爲她自作主張,打着爲我好的旗號,幫我回絕了別人遞來的拜帖。”蘇雨昕說着,眸光嚴厲的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我平日裏待你們好性兒,是因爲我把你們都當做成自己人,我樂意大家都輕鬆些,不是我好欺負,能任由你們越俎代庖。”
“今天,在這裏,我只說一次。”蘇雨昕的語氣,越發嚴厲起來:“倘或再有敢越過我去自作主張的,一律發賣出去,至此生死都與我將軍府無關。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回答蘇雨昕的,是大家響亮的聲音。
“既如此,那就開始吧,我希望你們都引以爲戒。”蘇雨昕說道。